耿舒等人回到棘阳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来的路上，王霸一直在回味耿舒的话语。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质朴无华的八个字，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却让王霸觉得能受益终生。

军师真乃经世之才，国士无双！

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境遇，才能塑造出如此人才？

不仅精通民生政论，还能在军事上见解非凡，简直堪称完美！

王霸啧啧称奇，正感慨之际，却见数十个舂陵兵卒守在城门，拦截了他们的队伍。

“我乃偏将军王霸是也，何故阻拦？”

邓晨一直守在门口，见耿舒的车队驶来，立刻起身负手而立，脸色阴沉道：“军师何在？”

“邓都尉。”王霸拱手作揖，回眸看了一眼马车里醉到不省人事的耿舒道：“军师饮了许多酒，现正在车内小憩，不知邓都尉找军师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哼！”邓晨冷哼一声，指着耿舒的马车道：“军师未经主公应允，私自开仓放粮，至今日已发放出去两千四百石了！此乃藐视军法之举尔，依律应当处死！”

邓晨毕竟是刘秀的姐夫，身份特殊，王霸也不敢怠慢，陪着笑脸道：“呵呵呵…请邓都尉冷静一些，军师开仓放粮自有道理，且容末将解释…”

“我如何能冷静得下来？那耿舒先是饶恕狗贼甄阜，妖言惑众劝主公放弃棘阳，致使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后是开仓放粮…倘若我没有及时察觉，三万石粮草皆成了镜中之花！自新野起兵至今，不知死了多少兄弟才换回这座棘阳城啊！我…我绝不能坐视耿舒毁了舂陵军！”邓晨怒不可遏道：“你速让耿舒出来答话，否则休想踏足棘阳城门！”

舂陵军本就占据着舂陵城，以此为基向外扩张势力，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地盘，居然因为耿舒的一席话语就直接放弃了，如此一来，舂陵军的势力范围和起兵之初没有丝毫差别。

有这么打仗的吗？

王霸无奈道：“军师开仓放粮，实是为了收买人心啊，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邓晨早已因愤怒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认真分析这句话的含义：“什么载舟覆舟？速让耿舒出来答话！”

“哪个在外面聒噪？”耿舒踉跄的掀开车帘，阳光刺得他双眸虚眯了一下。

邓晨厉声高呵道：“开仓放粮之事，定然是你自作主张，然否？”

“是…是我自作主张。”耿舒并不掩饰什么，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行事就要光明磊落。

“哼！你承认了便好！”邓晨冷笑道：“私自挪用粮草，依照军法应当处死！来人呐，把耿舒拿下！”

“诺。”

王霸很为难。

一边是刘秀的姐夫邓晨，一边是对舂陵军有大恩的耿舒，帮谁都不好。

百余名舂陵兵卒手持戈矛，把耿舒的马车包围在中间。

耿弇执枪巍然矗立：“我看谁敢。”

邓晨也知道耿弇的厉害，可他并不慌乱，轻飘飘挥动袖袍：“邓棠、邓奉何在？”

“儿/小侄在。”

“耿弇公然违逆主公军法，速速卸了他的兵器，收监入狱！”

“诺。”

邓棠，字季康，是邓晨第四子，也是邓晨最为宠爱的儿子，自幼熟读兵书，剑法绝伦。

邓奉，字子具，邓晨之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