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悟净缓缓开口,发出了惊破天地的怒吼。
“你知道你们自己,你们的父母、你们的亲友、你们的军长……”
一只手指直指青冥。
“还有你们的皇帝!”
“受到了多么大的蒙蔽吗?”
在场的将士除了训练,就是读孟子的义,读文天祥的浩然正气,听朱悟净讲的道理。
现在听到皇帝受到蒙蔽,他们的神色都逐渐冷了下来。
“这些东南海商对我父亲说:
‘希望父亲网开一面,给天下沿海百姓一条生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百姓靠海只能吃海。祈求我父亲,你们的军长,准他们出海。’
他们说:‘两浙八闽,多山而少田,百姓想活下去,只能冒险出海。求我父亲让手下的官兵放他们出海,愿意献出一半的利润。’”
“我父亲怜悯东南沿海百姓生活不幸,也就同意了,我的皇爷爷,你们的皇帝,心里有东南的百姓,也就假装没有看见。”
“可是现在,他们骗了我父亲!”
朱悟净发出一阵阵嘶吼。
“他们可以交得起每年一千万两银子,这笔钱甚至还不到他们收入的三十三分之一!”
“你猜他们给了你们军长多少钱?”
朱悟净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
“这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给你们东南百姓的又有多少!?”
言语落下,在场的将士全数瞪大双眼,他们都是军户、农民、矿工出身,思想很淳朴简单,听到朱悟净的话,也陷入了话语的思路之中。
这群东南海商打着“为沿海百姓谋生路”的名义,赚到的钱连皇帝的亲儿子都敢只给一点点,这么为富不仁,又有多少落到百姓手里?
更不要说这些年东南沿海水灾频发,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被迫将土地卖给士绅。
朱悟净给了刺玫花一个眼神。
刺玫花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后。
朱悟净缓缓向前走去,靠近这些将士。
“你们不少人也是东南沿海地区出生的,我在这里要好好的问你们!”
“你们这些年家里,或者周边或多或少都遭了水灾,这些人流离失所之后,是谁赦免了你们的赋税?”
“是谁花钱让你们吃饱饭?”
“是谁在你们活不下去聚众起义后,赦免你们的罪过,只是抓捕了为首之人?”
“又是谁每年都殚精竭虑地将失去田地的你们调去那些有土地的地方?”
动情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军户出身的将士微微动容,而农民、矿工出身的将士已眼含热泪。
朱悟净发出怒吼:“摸着你们的良心回答我,是谁?!”
“是圣上……”
“大点声,刚才的饭白吃了吗?我没听见!”
“是圣上!!”
无数人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而后,朱悟净用宛如寒冬的语声问道:“又是谁在你们遭灾的时候,低价买走你们的土地?”
“……”
整个军营霎时陷入死寂。
有些士兵地眼珠直接崩出血丝。
此时,整个军营,四千将士全部静的可怕。
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朱高煦竟然觉得毛骨悚然,他在这群士兵身上看到了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就在此时,突兀的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
响彻在所有人耳中,那人高举一份急报闯入军营,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路。
“报!倭寇攻破海宁卫,劫掠百姓!”
军报声响彻。
朱悟净怒极反笑:“好啊!好啊!这群东南海商见事情败露,就敢勾结倭寇,犯我河山,好啊!好啊!”
他大踏步上前,腰间的红色绸带在风中摇曳,似是艳红的夕阳。
刺玫花无言地举起手中长刀。
铮————!
朱悟净拔出朱棣御赐宝刀,高举而起。
“大宋与士大夫公天下,以海贸赚的的一万万两财富养天下士大夫。”
“我大明与百姓共天下,当以海贸所赚财富养大明千万户百姓!”
“众将士,可愿一起杀倭,为圣上开海铺路?”
这一问,在场众人直觉一股滚烫的气在胸膛炸开,也不知何人最先高喊,只知这四千人的声音全数聚成一片。
“杀倭!开海!”
“杀倭!开海!”
“杀倭!!开海!!”
是要为汉王分给他们的五船金银而战,还是为大明百姓一万万两白银而战。
在场的四千人给出了答案。
朱高煦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既有钦佩,又有一些惶恐,他面对海上巨富的金山银山,都感到不舍。
这个儿子却眼都不眨一下,将这金山银山分给天下百姓。
现在他还只是世子,若是日后当了皇帝,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他又会如何对待?
“败家子……”
小声骂了一句,朱高煦也拔出佩刀。
“众将士听令!”
现场霎时安静下来。
朱高煦令道:“即刻收拾行囊,带上你们的家伙,按我们今天练的那样,前去海宁卫……杀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