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悟净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于谦倒吸一口凉气,回忆起朱悟净给自己看过的万国堪舆全图,以及大明海贸可以延伸到的中洲、炎洲、欧洲。
这些土地下面可都埋着金银。
即使金银他们这些国家的人也挖过,但是也没有流入其他地方,全部都在海外各国王公贵族的仓库之中。
而大明的瓷器、布匹、茶叶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花真金白银换取。
这样算来,三大洲的金银都会不可控制地流入大明。
想到这里,于谦的眼神变得坚定。
朱高煦的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条简单的等式————
一船货物换取一船金银。
阮阿留的额头渗出汗珠,他悄悄看向朱高煦,此时汉王也盯着他。
这件事若是上报朱棣,整个大明的朝政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这是足以将一品大员、武勋贵胄全部淹没的巨浪。
同时。
也是一笔超乎想象的财富。
朱高煦猛地发现他一直坐在这金山银山的山顶,却傻乎乎地拿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洋洋得意,任由这些硕鼠吃的肚满肠肥。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发生变化。
阮阿留读出了这个眼神的深意。
朱高煦想要独占这笔巨大的财富。
“王爷难道以为此事圣上会不知道吗?”阮阿留怒喝。
朱高煦不屑地撇嘴。
“这里除了你,都是我们自己人。”
周围的不少将官看向阮阿留的眼神也变的危险起来,士兵们则是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神情也发出微妙的变化。
有的是挣扎,有的是抗拒,有的是激动……
各种心思交织在军营。
于谦也缓缓起身,微微移动身子,挡在阮阿留身前,他作为监军,每日教导官兵要忠君爱国,要视百姓为父母,要保家卫国……
现在怎么可能为了区区钱财,对皇帝派来的太监见死不救?
他拒绝助纣为虐。
朱高煦见状,忍不住冷笑。
这个于谦果然不忠。
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中,朱悟净扯了扯刺玫花的衣袖。
“呵呵呵————”
营地忽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只见刺玫花放肆的笑着。
这笑声让朱高煦莫名觉得恼火。
“你笑什么!?”
刺玫花冷声道:“我在笑你堂堂王爷,竟然想要对一群商人服软。”
听到这话,朱高煦当即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咱什么时候要对海商服软!?这群骗了咱的混蛋,咱恨不得生啖其肉!”
“难道不是吗?”刺玫花反问道:“现在的局面,我一個海外的女子都看得清楚,你汉王唯一可以继续独占海上走私受益的办法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向海商服软。”
“去和他们说,你朱高煦舍不得这些钱。”
“之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以后继续和他做走私生意,让他们帮忙瞒着伱的父亲。”
听到这话,朱高煦的太阳穴都凸起了。
刺玫花不依不挠,续道:“你看不起的书生尚且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你汉王如今为了五船金银折腰,又比那些书生强到哪里去?”
朱高煦:“……”
向海商服软,和他们谈判,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可是朱高煦!
大明最强的武人,当世的霸王。
既然是霸王,自然不可能向一群卑鄙小人妥协。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取之不竭的金山银山,他朱高煦得不到,也绝不便宜了这些海商!
但是。
也不能便宜了皇帝。
父皇和海商都是一丘之貉,都骗了他。
情愿将所有走私的船只击沉,也不便宜了别人。
就在朱高煦这样想时,朱悟净……动了!
“诸位!”
朱悟净高举一只手臂,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大声发出一句怒吼。
“昔日宋朝只占据半壁江山,依靠海运尚且有一万万两的岁入,这还只是国家手上的税,当时的百姓更是富足。”
“朝廷更是可以用这笔钱养得起天下士子,万千精兵。”
“直到亡国,依然富庶!”
“今日我大明土地远胜大宋,休养生息五十载,天下良田无数,海上更是有无数宝船,也不需如宋一般以天下之财养文人……”
“这些钱去哪里?”
朱悟净环视在场所有人,目光锐利如刀。
无论是农民、工人出身的士卒,还是文人、军户出身的将官,抑或是那些勋贵,对上这样一双眼神,都不禁产生疑问。
现在已经是永乐十二年,民间已有“远迈汉唐”的说法。
但是。
这一万万两的钱财,这天下众所周知的富庶,到底去了哪里?
东南各地,每年都发水灾,无数人失去田地,每年都有人成为流民,不得已聚众为寇。
这海量的财富都去了哪里?
沉默以朱悟净为中心,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些不知之前事情的将士也逐渐靠了过来,他们不知所措,气氛也变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