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眸光微动,忙拿出手机,打开官方公号文章,指给张阿姨看,道:“雷书记关照过的,让我告诉你,现在在职提升学历还能抵扣个税呢。这个政策是国家统一给的,你们家小斌也可以享受。阿姨你不信我,总要信雷书记吧。”
张阿姨脸色一下就缓和了许多,接过手机翻着,兀自嘀咕着:“是雷书记说的,要我们家小斌考大学呀?那雷书记没说,没说……”张阿姨也不往下说,就是不停地眨着眼睛。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得了颜面神经失调的毛病。
司嘉对她的意图了然于心,含着三分哭腔表示:“雷书记说了,时代进步了,招工的条件都是公开的,招考全程都需要接受社会监督。不光招编制是这样,考上编制,给人民服务也是要受人民监督的。雷书记还说,对面的新房盖得好,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招标、建造都是公开透明的,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社会规范化的结果。”
张阿姨还是觉得这小姑娘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打断道:“别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是不是雷书记让小斌去考大专?”
司嘉有些蔫了,反反复复解释:“张阿姨,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要是雷书记今天给小斌走后门,那明天也能给包工头开后门。什么事都开后门,最后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
张阿姨不高兴了:“问问你怎么啦,就不耐烦、不高兴啦?你看看人家雷书记上门的态度,跟你可不一样的哦。我问过,大专一年的学费也要大几千呢,我要确定有产出才好投入呀。”
司嘉无语,苦着脸开始想对策。好像雷书记说过这个张阿姨以前很喜欢炫儿子的收入,是个爱攀比的人,那不如就从这里入手?
“我听说小刀工很挣钱的,旺季的时候一个月挣几万不是问题。小斌哥还在市里买了房吧?”司嘉果然发现张阿姨面露得色,忙追问,“那为什么不接着干呀?”
这下轮到张阿姨耷拉着脑袋,说起了儿子就业的难处:“皮毛的行情没有以前好了。一开始,我想让小斌学横机。听说学横机不难,三个月总能上手。可是,挣钱比的是接单的本事呀。以前做小刀工的时候,认识的都是做皮毛的老板,改做横机了就用不上了。卜院做羊毛衫的老板,我就认识一个,就是让我串珠的老板。我嚒年纪不小了,吃饭的铜钿寻得着就好了。小年轻做事情,只靠一个老板,那肯定不够的。”
司嘉蹙眉说道:“小刀工没以前那么挣钱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挣钱。我听说,以前房价不过万的时候,小斌哥一个月就能挣五位数了吧?他的积蓄比很多同龄人多,这两年先苦一苦,把文凭拿了,将来也能多条路。”
张阿姨脸上愁容更深了,道:“中间这两年就不过日子啦?他一个人吃老本是没事,那他老婆孩子呢?不瞒你说,小刀工都快接不到生意了。哎呀,早知道这钱早晚要话,当初就让小斌上高中了。”
司嘉夸张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学费贵是贵,但村里跟小斌哥差不多年纪的,至少也是个中专呀。”
张阿姨一听这话,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大家都有的东西,她的宝贝儿子怎么能没有?
只见她皱着脸,考虑了好半天才犹豫着初步下了个决心:“那……行吧。要是这个钱非出不可,我也认了。可是,拿了毕业证也不一定有编制,是不是?”
虽然绕来绕去还是要讨编制,但至少有进步了呀。
司嘉总算是在本子上写了几个有用的字,试探着问道:“那我回村委问问,看附近企业里有没有适合他的岗位?”
“私人企业吗?”张阿姨的神情,反映出她对铁饭碗的执着不止一点点而已。
司嘉苦笑着摇摇头,道:“暂时只能是这样。”
“那个编制……公家单位也有临时工的吧。”
“那可能也得先有大专文凭呢。”
委婉的说辞,是司嘉全部的礼貌了。东南沿海地区,本来就是众多求职者的理想选择,桐城又是名列前茅的百强县,就业竞争尤为激烈。而企业是不愿意养闲人的,所以有份工作就不错了,那还能挑三拣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