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张阿姨板起面孔,道:“那就是不给安排咯!我儿子少上好几年学呢,怎么可能考得过大学生呀。”
司嘉一听顿时觉得好有道理呀,可是短视的人不是她自己吗,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呀?
张阿姨丝毫没注意身旁小姑娘古怪的表情,仍在喋喋不休:“再说了,有实力也没用的呀,你看电视里演的,要有关系的呀。”
司嘉心里也有点气,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认为考编上岸的人,靠的不是实力而是关系呀。忍不住开口解释:“都是要过笔试面试关的,我也是笔试过了参加面试,这样一关一关过来,才能来村委工作的。”
这下,张阿姨倒是不说话了,只投来一种复杂的眼神,分明在说:没背景的小姑娘能当上村官,骗谁呢!
“真的!每个人都要考核面试的,我也是通过考核面试,一关一关过来,才能来村委工作的。”司嘉化身复读机,昂着头,想展现一下自己行得端坐得正。
张阿姨把“怀疑”两个字,大剌剌地顶在脑门上,明确表示:“小姑娘呀,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儿子的情况很特殊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情况怎么个特殊法,司嘉持保留态度。但还是取出纸笔,准备认认真真记录下来。柔声道:“那,那阿姨你说说吧,小张的情况有多特殊?”
“我姓张,我老头也姓张,所以我儿子是一肩挑两家。”
“所……所以呢?”司嘉憋了一口气,不敢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她就知道,所谓的特殊根本不会是什么正经话。
“两家人的希望啊!”张阿姨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语气更是理所当然,“他的前途很重要的。”
司嘉握着笔怔愣了片刻,最终一个字也没往下记。而是摇摇头,回道:“每个人的前途都很重要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全家的希望啊。”
张阿姨诧异,那表情好像在抗议,看着挺机灵的人,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只见她伸出两个手指,正色道:“他可是两个大家庭的希望呦。有几家人像我们这样,娘家婆家一个姓的?我们是两家并一家,把小斌捧在手心里养大。他小时候没受过苦,长大了,我当然更不忍心他受委屈了呀。这个编制呢,挣钱确实没有小刀工多,好在是个铁饭碗,上班不用看人脸色的。其他工作不行,配不上我家小斌。”
司嘉真想给他家张小斌发张编制体验券啥的,让他试试看,是不是捧着铁饭碗的人,就不用看人脸色了。抬眸撞见张阿姨一面串珠,一面咂舌摇头,仿佛还在抱怨新来的村官听不懂人话似的。心里难免吐槽:别的不说,您不就在给我脸色看嘛!
这个话想想就好,一张嘴就不该那样说了。
“我们这代人没经过战争和饥饿,跟过去几代人比,我们的童年都不算受苦。那么走上社会,没人宠了,当然会不适应的。但是没办法呀,上班就没有不辛苦的。比如,阿姨你要是不同意签字,我回去就得挨书记的批评。”司嘉讲得真情实感,眼框里灌了东西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这话,张阿姨可太不同意了。连珠子都不串了,直视着司嘉,大声道:“瞎讲!雷书记人那么好,你看对面,他给我们盖的新房子,又漂亮又便宜。要不是雷书记人好,跟着他不会受委屈,我肯定让小斌找个能挣钱的工作。别的不说,让他学羊毛衫,肯定是可以的。反正都是做衣服,能做好小刀工,肯定也能做好横机工。”
张阿姨现在住的房子有二十多年了,照着农村的大家庭制度,家里第三代结了婚,尤其是添丁之后,原来的两层小楼肯定就不够住了。恰好赶上新农村建设浪潮,村里一大半的人家,都可以趁这次机会升级一下住房条件。
虽然盖新房是受欢迎的事,但怎么个盖法有分歧。
村里有统一规划的小区,可有的人,尤其是会干水电泥瓦活儿的人,不放心别人盖的房子,怕质量不好,更怕花冤枉钱。针对这个问题,雷根富当时的解决方式是,在路两边规划两块住宅地,大的一块地当然是盖统一规划的小区,小的一块给态度坚决非得自己盖房的人家。
现在两块地都差不多要结顶了,差距就体现出来了。每平方的造价虽然大差不差,可是自盖房还是老样子,人车都在路上走。统一的小区采用的则是人车分流,这是城镇商品房的建造思路。还没搬进去,村民光看硬件,就知道两边的居住品质完全不一样。雷根富在村里的声望,就这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