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向婉的办法立竿见影,大屿村支部盘算着一笔带头致富的账,越是贫苦之地越易见效果,要是被“外来势力”叼走,前前后后的思量都要打水漂。于是,他们立马挥去一切拦阻,东南四岛与鹏远渔业签订养殖包销协议。
就这样,大黄鱼进入了一个新的养殖周期,鹏远渔业一边培养技术人一边向四岛输送。庄鹏悉心关注着那里,每有闲时便去东嵊西嵊看一看,几十年的晒盐人变成了养殖人,这开门一炮不容有失。
向婉的新型养殖试验成了一道奇景,九号塘正中出现了一个直径将近三十米的圆形“池塘”。从前人们需要把网箱提拽上来才能看到大黄鱼,而这个大池塘就像禽养一样,自水下十米一直到水面皆是大黄鱼的活动空间,每到投食时,如霞般的金色聚涌在水面。
向婉做记录也在作对比,孰优孰劣要靠真实的数据,这些不仅会出现在学刊论文上,也将成为能否转型的支撑。
在一片热切的盼望中,又一年的收鱼季快要到了,庄鹏估算下来,东南四岛的量和长屿岛相差不多,一边直达旗子营一边供应深鲜国际,是个齐整的方案。
然而也在这段时间,远在市里的许如意却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频繁与她接触的杨杰已有半个多月不见动静,并且最近旗子营的老板破天荒来到了深鲜国际。
等许如意反应过来立时傻了眼,她似乎是整个深鲜国际反射弧最长的那个,按照集团的意思,海沟镇四百吨大黄鱼在江舟不落地,直达上海!
四百吨是两家加起来的货量,现在所有的话语出口只剩下深鲜国际,也就是说旗子营成了深鲜国际的掮客,让整件事一下子变成了水产企业之间的合作!
若无旗子营,也就看不到许如意,她的一系列操作没有任何对公文件。如果旗子营充当了深鲜国际的马前卒,她所做的一切只应了一件事,这位千金为了维护家族品牌推动货源,是她四个哥哥的好帮手。
许如意火急火燎来到旗子营杨杰的办公室,面对连续的质问,杨杰却不急着作答,慢吞吞给许如意沏了一杯茶。杨杰的情态让她心念如灰,如此的镇定俨然是早已洞悉一切,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掏心掏肺。
“如意,你要的无非是老许总那里的认可,或者说你能独自干成点什么事,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证明了这些,你有能力给深鲜国际带来更优质更大量的货源。强总也已经在给你安排更能让你发挥的管理岗位,我想这才是你生意路的开始。”
“杨杰,我今后的事不劳你惦记,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做许如强的走狗!”
杨杰摇头一笑,“旗子营自从用地批复那天就开始被孤立,你以为它很享受这种孤立吗?这个圈子太大了,靠撑靠熬你觉得有出头之日吗?去年和你们同步拖款,就是旗子营为了加入的投名状,只要深鲜国际开了口子,对旗子营来说全盘都活,曾有人对我说我该谢谢庄鹏,我越来越懂了。”
“你还有脸说庄鹏!我们合计的事屁都不算吗!”
“如意,实话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个鞍前马后的打工人,我要在这个圈子混下去第一考虑是老板的利益。我当然很珍惜和庄鹏的交道,但珍惜这种东西是没事的时候拿来寻思寻思,你看我像个没事人吗?”
许如意憋红了脸,不停咽唾沫也止不住粗重的呼吸,或许很多人原本就没有面具,之所以觉出来是因为自己从前看得太浅,可是我又如何、为何要看你很深呢?人与人之间的这道关,简直无解。
她更加确信,越是吵闹的地方越是简单纯粹,比如酒吧,人们喝酒唱跳,同样的电音同样的光。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笑里藏刀,也许一句话,也许只是一个表情,却是再怎么川剧变脸都演不出来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