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功折罪?
这个念头仅仅在左龚脑海里转了片刻,便被其决然地驱逐了出去。
此刻的他当然尚不晓得,吴希凭借着自己的先期判断,加上万成这个好大哥的极力“协助”,已经将这汾州之事的外在逻辑摸清。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汾州官员,为何敢动用国家仓储等内情尚不了解,但这些其实已经不能成为察访使团的办案阻碍。
“下官实在不晓得自家有什么罪,又该如何去将功折罪。”左龚低头拱手,语气坚定。
曾孝宽却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困兽犹斗,况乎人哉?
“欺满天子使者,几乎便是等同于欺君之罪了,这左推官难道不晓得吗?”
面对对方轻飘飘扣过来的大帽子,左龚一时之间也是实在难以辩驳。
自从那日大帐之中,有人将什么“领了粮食”之类话语说出之后,他便晓得此事已然绝不可能瞒过曾、吴二人。
而之后与吴希那边攀谈也好,向州中秦太守那边汇报也罢,他们为此事做的一切安排,本就都是在察访使团知晓“欺瞒”之事,却没有当场戳破的前提下做出的。
而此刻人家陡然之间直接将事情戳破,却是实在有些出乎其人预料了。
“察使,这件事情......多少是件小事来着,若只是这般,咱们何妨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曾孝宽情知对方这是要与自己谈条件,却是一时间摇头不止,暗道哪里只有这么一件小事呢。
“左推官,若说你欺瞒使者只是件小事,那你不妨与老夫讲一讲其他的大事如何?比如说,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无端动用常平仓储粮?而常平仓之中,又为什么早早已有亏空,究竟是谁动了汾州百姓的膏血呢?”
左龚猛然抬头,目光中满含惊骇,以至于口不择言:“曾察使如何晓得......下官是说,是谁编造了这等谎言?”
“谎言么......”曾孝宽喃喃自语,“是不是谎言,待吴察判往西河一遭,实地查勘过后,咱们便能晓得了。”
左龚此时大抵已是心态崩毁,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吴察判的病已然大好了吗?这却是可喜可贺。”说到此处,其人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察使您啊,最好还是让吴察判早些启程吧。我家人那边见到我久久未归,说不得便会向州中故旧那边,做个汇报什么的。”
曾孝宽当然是轻易听出,其人口中暗含着一丝嘲讽意味,不过他却是当即爽朗一笑:
“这倒是不用左推官忧心,吴察判昨天傍晚便出了城,此时说不得都该到了汾水之畔了吧?”
左龚闻听对方此言,却是登时愣在当场,反应过来之后,复又死死看向平遥主簿那边。
不是说吴希的举动,都在其人派去的那名郎中眼里,自己等人便不须担忧对方生事的吗?
曾孝宽似乎看懂了左龚动作中暗含的情绪,当即主动将疑惑为之解开:
“倒也不能怪这位......你是主簿来着?”
平遥主簿哭丧着脸,回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