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胆大的了,亦觉寒上心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陈大人稳得住,坐在县尊位上,喝问,来者何人?只听得幽幽声起,如泣如诉,回道,我不是人。陈大人一拍惊堂木,斥道,装神弄鬼,左右,与我拿下。”
“大人有令,我们几位捕快虽觉胆寒,仍奋勇向前,但见那白影忽一下腾空,竟飘到了明镜高悬的匾额上,直如鬼魅。我们怕陈大人有失,赶紧护着他离开座位。隔远些往上看,就听得那幽声又道,是我自家合该命绝,峻岭山神将狼群化虎,令我丧生于虎口,与旁人毫不相干,且请大人放了那几位吧。”
“不过,我残存的骸骨,还乞大人为我收敛归葬,入土为安,方是了结此案。说完后,白影闪动,就在我们眼前凭空消失。门主,你说,这不是见鬼,还能是什么?”郭兴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雪衣,心有余悸的样子。
雪衣抿一抿唇,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郭兴缓了缓气,续道:“等我们回过神来,陈大人着我们细细查看堂上各处,棒架之侧,匾额之上,全无丝毫痕迹,但凡就是个纸人曾经到过堂上,也不至于如此干净。”
“更有奇者,我叫守衙门的兄弟过来回话,问刚才擂鼓是怎么回事?那兄弟完全摸不着头脑,说从未有人来衙前擂鼓,还问我是不是听差了?门主,当时堂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大家都闻得鼓声如在耳边,显然是衙外擂鼓山响,才能传至堂上,衙外却偏偏无人擂鼓,岂不更证明是见鬼?”
“那后来呢?”众人都已听得入神,赤衣突然从身后发问,郭兴吓了一跳,回首看见赤衣那张仰着的小脸,略有些窘,扶额摇了摇头。答道:“后来,陈大人思索一番,叫我去放了那三人。大人说鬼魂有托,当遂其遗愿。”
“再后来,我们就漫山遍野想尽办法去寻找那鬼魂说的残存骸骨,至今一无所获。那鬼魂的爹,是当朝御史,怨怪陈大人把那三人放走,闹到了府台那里。他说陈大人假托鬼神之言,实则纵放真凶,非要治陈大人贪渎枉法之罪……小姑娘,这不是冤极了吗?那个鬼魂前来求托,真是我亲眼所见啊。”
“嘻嘻嘻嘻,什么鬼神,要叫我说啊,这种没头没脑的案子,真是不接也罢。”郭兴身后再次传来尖脆话语,听上去极其轻佻,郭兴本已转身过去面对着赤衣,这一唬,不由得陀螺似打了个转,却浑没看见有陌生人出现,只得面向小院再次站定,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雪衣,摸不着头脑。
蓝衣赤衣已闻声而动,从左右方向,发力助跑,纵身飞跳,就见一蓝一红两道身影直跃过院墙,片叶不沾,冲向正房的屋顶。
郭兴眼睛一霎,雪衣的窗纱已然闭合,换作青黛颜色,紫衣再一挥手,窗框“刷”的一响,落下银灰箔纸,密密遮住花窗,竟是又多了一道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