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由检允许,“吕卿来说说。”
与朝中这些大佬不同,吕纯如是从知县一路走上来,对地方事务以及钱粮都比较熟悉,只见他侃侃而谈,“太祖、成祖见年的军饷包括供给军士全家人的‘月粮’和单独在军事行动时发放给军士本人的‘行粮’,马军的月粮定额是二石,普通军士的月粮定额是一石,有家室的发放盐二斤,无家室的发盐一斤,军马每日给豆三升,草料十五斤。被判戍边的恩军视家人数量供给月粮,四口以上每月一石,三口以下每月六斗,没有家室的每月四斗。行粮是没有定额的,视作战、操备、修边、防秋等军事行动的行程计算支取。天启时期,月粮标准上调,辽军每月的军饷大约在二两上下,而贵州、四川等地进入辽东作战的,每月军饷标准接近三两。”
吕纯如顿了顿,看了看朱由检的脸色说道:“陛下,我朝给粮分本色和折色,本色为实物,折色为折成银子、铜钱,黄大人题本里的给粮应是本色的一部分,其他折色,至于算法,需要核对花名册。”
朱由检立刻抓住关键点,“卿说花名册,辽东个地总兵、参将、游击等各部所率兵马,是何兵种,有多少马,多少军械等可有花名册?”
霍维华立刻接上:“陛下,这个自然是有的?”
朱由检问道:“多久更新一次?”
霍维华支支吾吾地说道:“兵部用的是天启元年的名册。”
朱由检气笑了,“堂堂兵部,有多少兵马都不知道,你们当得好差事啊。”
朱由检又转头向郭允厚问道:“郭卿,你们户部是怎么就给出钱的?”
郭允厚只能无奈地说道:“回禀陛下,臣也是无奈,兵部核销兵饷、米粮、豆料很多都没有核销依据,这也是臣以及户部不愿支应的原因,而且辽饷月月递增,只说辽东粮价不断增加,可辽东各地粮价高低不一,只有各地军将的条本作依据,臣也无奈。”
朱由检又问霍维华:“霍尚书,你来给朕解释解释,这花名册为何不更新?”
霍维华可不敢实话实说,这花名册时时更新,那里面缺额,侵占不就暴露出来了,大家贪银子就太明显了,犹豫了半晌才道:“各地军将惫懒,疏于整理。”
朱由检双眼眯起,怪不得辽东军饷就是一笔糊涂账,辽东到底有多少兵,估计面前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说得清,因为说清了,大伙就没地方捞银子了,是辽东的兵越来越多吗?是辽东的兵查不清吗?都不是,因为辽饷就是座金矿,所有人都想伸手,而且敢伸手的人越来越多,兵没个准数,米、豆价格也没个统一标准,各级官员包括武将冒领、虚支,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敢戳破。
朱由检问道:“天启元年辽饷拨付多少?”
霍维华又看了一眼吕纯如,吕纯如无奈只得回答道:“天启元年辽饷旧饷三百零五万两,合计太仓,新饷实付七百五十四万两。”
“去年呢?”朱由检继续问道。
吕纯如接着说:“去年核发九百七十七万两。”
“那今年到现在发了多少了?”
“这”吕纯如解释道,“还没进行年终核算,尚不清楚。”
朱由检面向郭允厚。
郭允厚尴尬地说道:“禀陛下,臣这里没有详细的数,但是到八月为止已经核发差不都快九百万两了。”
朱由检不由沮丧,“这辽饷就是个吞金兽啊,诸卿回去都想想办法,这辽饷不能再这样发了,还有从即日起,兵部与兵科、御史会同各地军将开始清查花名册,每清查一份发一份,未清查的暂停发放。”
这下子大家都坐不住了,阁臣张瑞图立刻说:“启奏陛下,若不核发,辽东必乱,到时只怕辽东会有兵变。”
“那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张瑞图继续说道:“禀陛下,依臣看还是先发了,然后再清查。”
他一说完,施凤来紧接着就是说道:“臣附议。”
再然后,李国普、崔呈秀、霍维华、王之臣等大臣依次附议,只有黄立极与郭允厚没有表态,但他们是否表态已经不重要了,内阁四分之三赞同,户部三分之二,兵部全体,包括户科、兵科全都赞同付,皇帝反对也是无效的。
朱由检气得负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