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既下,吾等没得选!”
栗恪沉声道:“有!”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大王视吾等臣子如土芥,随意打骂,吾等自当视大王如寇雠,共同击之!”
“大王行事不仁不义,吾等更不能助纣为虐。”
“本相欲率诸位投秦!”
“诸位意下何如?”
说出这句话后,栗恪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变得开朗了起来。
终于!
本相终于不用再藏了!
但燕军却是响起了一片哗然!
“相邦,您说什么?投秦?!相邦意欲背叛大燕,背叛大王乎!”
“吾等焉能行如此不仁、额,如此不义、额,如此不忠、额……吾等真的要投秦吗?秦国会愿意收留吾等乎?”
“昔本将随相邦将渠与秦死战,相邦战死,大王震怒,是秦长安君威逼大王方才实现了相邦的遗愿,秦长安君乃是真义士、真豪杰,秦长安君定会愿意善待吾等!”
乍一听栗恪要率众投秦,所有将士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
他们怎么能背叛大王啊!
然而当他们想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时,他们却想不出抗拒的理由。
出于信义?燕王喜早就已经败空了燕国的信义,甚至是让燕人大幅降低了对自己的信义标准,觉得背弃约定是一件很常见的事,这个时候倒是要他们对燕王喜讲信义了?
出于忠诚?就如栗恪所言那般,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燕王喜对他们算不上好,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对燕王喜如此忠诚?
出于利益?这就更是个玩笑话,就连最基层的小兵都能看得出来天命不在燕,否则燕国为何会连战连败,甚至是被赶出关外?
反观投秦呢?
基层士卒们对秦国并不了解,更不知道秦王嬴政是怎样的人,但他们了解嬴成蟜啊!
谁没听说过嬴成蟜兵逼燕王喜厚葬将渠的故事?
谁没听说过嬴成蟜与燕太子丹互为知己却因各为其主而难诉衷肠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嬴成蟜可是得到厚土认证的男人!
就连厚土都给予厚爱的男人,绝对会好好对待他们的!
只有易广等少数既得利益者挺枪拔剑,怒声厉喝:“敢言投秦者,斩!”
“相邦如此,实在是愧对大王厚爱!”
“背叛大王、引兵投秦,相邦欲做那郑安平,被天下人唾骂乎!”
面对众将指责,栗恪朗声高呼:“燕国复国之际,并未得周天子赐璧。”
“于周礼,燕国非是大周正统诸侯国,实贼子也!”
“当今天下,唯秦国得周天子亲赐璧且社稷尚存,乃是当今天下唯一的正统诸侯国。”
“本相引兵归秦,乃是弃暗投明,顺应天意!”
“天下人缘何唾骂本相?天下人理应赞同本相此举!”
易广双眼圆瞪。
这特么是什么离谱的理论!
他虎狼秦国凭什么能成为大周唯一正统诸侯国!
但偏偏,易广一时间还无法反驳,只能转而大喝:“众将士,想想你们的家眷!想想你们的族人!”
“诸位的族人家眷可都还留在国中,诸位今日若叛,可曾考虑过家眷族人们的安危!”
蒲阴陉中,中基层将士不愿对栗恪拔剑,栗恪舌战众将不落下风。
蒲阴陉上,任嚣、赵佗等秦军将领越看越迷糊。
赵佗喃喃发问:“燕相果真欲叛乎?”
“这会不会又是燕王的阴谋?”
虽然赵佗无法想象栗恪此举会引出怎样的阴谋诡计,但燕王喜施展的手段本就时常超过这个时代人们想象的极限。
任嚣沉声道:“即便燕军果真有阴谋,也非我军之敌!”
“值得一试!”
“传本将令,弩兵起身!”
一声令下,埋伏在蒲阴陉两侧的秦军弩兵纷纷起身。
金灿灿的弩矢反射着出刺眼的光芒,险些晃花了易广的眼睛。
易广:……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易广沉声道:“为家眷族人们的安危计,诸位袍泽定要谨记!”
“归秦之后当齐齐上谏秦长、长安君,请长安君引兵一战灭燕,以免家眷受苦啊!”
易广这生硬的转折险些闪了燕军众将的老腰。
但在陉道上方那密密麻麻的弩矢威慑之下,所有燕军将领齐齐拱手:“易都尉所言甚是!”
栗恪抬头看了眼任嚣,又看向易广等将领,脸上涌现出灿烂的笑容发问:“如此说来,诸位袍泽愿与本相一同弃暗投明乎?”
所有将士好似生怕慢了几分就会被万箭穿心一般,迫不及待的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栗恪畅快大笑,勒马转身面向山巅任嚣拱手一礼,朗声高呼:“秦候者栗恪见过任都尉!”
“今候者恪奉长安君之令,引燕军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七人。”
“前来会师!”
风萧萧兮易水寒,燕相一去兮不复还!
现在站在诸位面前的,是长安君府中门客、大秦候者,栗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