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看向李伟,却见他面沉似水,目芒闪烁。
心知李伟绝非无的放矢之人。虽不解目前状况,但他这样说,王敏也是在配合着,明显定有深意,陈寅只得先按下心中疑惑,乖乖的配合。
等吴大夫又将他裹得严实,李伟满意的点着头,对吴大夫和张二苟道:“好了,二苟你送吴老回去,并按吴老药方抓些药回来。”
“啊?”张二苟看着是不明白李伟要做什么,刚有疑惑,却看到王敏对他又一瞪眼,只得又按下心头不爽,闷声点头道:“哦。”
“切记,有人问起,不可透露半分!”李伟对着张二苟说话,目光却是在吴大夫身上游离。
吴大夫心中一凛,又是急声称明白,便扛起药箱。
等张二苟跟着吴大夫离开后,陈寅才沉声问道:“李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继续成重伤的样子?”望着欲言又止的两人,陈寅心中顿时有了极为不详的预感。
“大哥,你真的已经没事了?”王敏却开口这样问道。
陈寅皱眉道:“我当然没事,你们何必那么紧张?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可。。。直到昨晚你伤势明明还那么重。”王敏惊异的道。
陈寅有些不耐烦了,虽然他也觉得很诡异,但相比弟兄们的惊奇,陈寅本身对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伤势没什么印象,他唯一记得身体受了打击的内伤,腰间也受了些皮肉伤,但当时并不是什么要害的伤,虽然此时痊愈得有些古怪,但也不觉得多么惊讶。
“子美,几天前朝廷下了诏书。”可能知道陈寅的焦急,李伟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陈寅道:“诏书?”
“嗯。”却是王敏也不再纠结陈寅的伤势,接口道:“诏书上问责了东阳城贼寇侵袭,造成大量百姓伤亡,郡府大乱的事情。”
陈寅顿时一惊,急声道:“那问责何人?!可是我恩师?他怎么样了!?当初他身受剧毒,可安然无恙?!”
从曲营遇敌,到号师剿匪、天人下县,都是陈寅和王真一手推动,却没料到一窝蜂奇袭东阳城,这可谓是东阳郡几十年不遇的大事,丑事!可想而知这件事之后带来的严重后果。尤其是王真,他既是一切的主要推手,还是陈寅目前在郡内最大的支柱,听到朝廷下了问责诏书,陈寅不得不惊慌。
当张李二人听到自己发问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陈寅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两人依然没有开口,陈寅又气又急,声调提高几分的催促道:“你们快说呀!”
“子美你别急,王别驾他并没有事。”听到李伟的话,陈寅松了口气,却又见王敏脸色纠结地沉声继续道:“被朝廷问责的不是王别驾,而是陈功曹。”
“啊?”陈寅一愣,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诧异的道:“怎会是我四叔?”
“大哥可记得陈功曹属下罗杰?”王敏接口问道。
陈寅点头,李伟叹道:“据抓到的山贼供述,是罗杰通风报信,引一窝蜂山贼避开各处哨岗,入城作乱。”
“竟有此事!?”陈寅惊讶的说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伟说道:“据罗杰狱中口供,说是贼寇方子期重金贿赂他,让他劫走狱中伙伴,而且罗杰也因不满王别驾对自己恩主,也就是陈功曹不敬,心中不忿,所以勾结一窝蜂行刺王别驾。”
“竟然是这样。”陈寅低语一句,继而不屑的冷笑道:“这只狗,真不知叔父大人是养对了还是养岔了。这么为我四叔处心积虑的着想,却弄巧成拙,让他背下了这么大的祸事。对了,朝廷对我四叔是如何处罚的?御下不严,还是。。。幕后主使?”罗杰毕竟只是一个厢军队正,想起王真等人和四叔的争斗,陈寅觉得这些家伙会不会借此发难呢?若是这样,恐怕陈家也难保四叔了。
勾结山贼,袭击郡府。这可是仅次于谋反的大罪了吧。
陈寅这么想着,又皱起了眉头,若是王真真的这么办,如此一来,可以说是彻底和陈家翻脸了,王真真要这么做?
“识人不明,御下不严。”听到李伟的回话,陈寅松了口气。
虽然和王真站到了一边,和四叔作对,但毕竟不是想站到了整个陈家的对立面。不说陈寅如今的地位,就是王真,恐怕也不敢那么做。
“那是如何处罚?是贬职了吗?”陈寅又问道。
“尚未处罚,不过解除功曹职位,于府邸听候发落。”
虽是自己亲叔,但屋里都是自己亲信弟兄,陈寅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情绪,“嘿,我四叔信奉黄老之术,现在真的可以无为而治了。”
却看两人脸色却更加沉重,陈寅才想到自己和家中这位叔父的关系他们并不了解。以为两人是在为自己一大靠山倒台而有所担忧。干咳一声,陈寅决定还是给两人透露一些,道:“你们有所不知,陈功曹虽是我四叔,不过。。。我们相处不是很融洽。在这东阳郡里,给我们最多关照的,其实还是我恩师王别驾。当然,两位长辈是有些争执,但那是官场的事情,我们乃行伍中人,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们的事,只需做好本分就是。”
原以为两人之担心这些,可陈寅说完之后,却看到李伟和王敏面面相觑,脸色有些苍白无力的感觉。
“大哥。”还是王敏开了口,只是说出的话,又是让陈寅一惊,“朝廷问责诏书了,除了陈功曹,还有。。。还有大哥你。”
“我!?”陈寅惊道。
李伟和王敏脸色难看的点着头,陈寅神色顿时阴沉下来,看着两人神情不是在说笑,“问我何罪?”
两人却又不说话,陈寅怒道:“说呀!”
李伟犹豫片刻,见陈寅已经发火,无奈的道:“擅调兵卒,剿匪不力。”
“哼,早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竟是拿我当突破。”听到这个罪名,陈寅早有预料了,不屑的道:“以为这样就可以挽回局面吗?可笑!”
但李伟并没有说完,接着说道:“叔侄勾结,扰乱郡务,视朝廷法度于不顾,勾结地方豪强,阻碍新法。”
“等会儿!”陈寅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他疯了不成?这也要扣我头上,是要和我同归于尽不成!?”
“大哥,这不是功曹府加与大哥的罪名。”王敏说道。
陈寅依然余怒未消的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朝廷诏书,但若非他们上书胡言栽赃,朝廷怎么会这样定我的罪!”
“不是,我是说,这并不是和陈功曹或者其他功曹府的官吏上奏的,而是。。。”
“是谁!?”陈寅气道。
“是别驾府。”李伟说道。
陈寅眨眨眼,又摇摇头,然后侧耳过去,“你说谁?”
“大哥,是王别驾等人联名上书。参大哥你倚仗家中长辈身居高位,索官拿权。两叔侄对朝廷新法阴奉阳违,在军中安插亲信,把持郡府军政要务,后欲强升厢军为府军,又为挣军功,明知郡府兵力空虚,却依然擅开兵事,致使郡府大乱。”王敏一口气将一切说给了陈寅。
当他说完之后,和李伟一起紧张的看着陈寅。
“恩师。。。恩师上书参我?”陈寅怔怔地说道。
“是。”
“说我和四叔,叔侄勾结?”
“是。”
“祸乱皆因我们而起?”
“是。”
“我们阻碍新法?”
“是。”
“诏书上真是写明是王别驾上书参我?”
“是。”
“这样的话。”出乎李伟两人的预料,陈寅自始至终语气反而变得平淡,“应该是恩师他们想再做点什么。你们把我衣物拿来,我去一趟别驾府。”
“大哥。”王敏露出为难的神色。
陈寅掀开被子,便要起来,见两人忧心的神色,陈寅轻松笑道:“呵呵,你们不明白,恩师在东阳城和我四叔政见不合。屡屡遭我四叔打压,便是因为手中无人,亦无为他冲锋陷阵的将士来抵抗功曹府和都尉府的厢军、府军,如今天羽军刚刚建成,乃是恩师手中关键砝码,恩师既然参我,必有深意,得赶紧拜访恩师,好知道该如何配合。”
可两个弟兄听完他的话,脸色却并不轻松。见陈寅真要出门,李伟将他拦住。
陈寅皱眉道:“李哥,难不成你信不过我的话?”
“子美,天羽军已经有新的主帅了。”
胸口如遭一锤,陈寅愣怔当场。
片刻,他才喃喃道:“是谁?”
“楚梦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