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基听闻,也从车厢里头伸了脑袋往外看,疏阔洒脱的眉眼顿时凌厉了起来。
他仔细观察了两眼,抹了一把胡子说道:
“不是劫道的,一个女子罢了,看给你吓得。”
只是山岸上头丛林密布,一个女子在里头逃命似的跑,着实有些奇怪。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那女子已经跑到了岸边上,她朝他们这边儿望了望。
风吹着她破碎的衣裙乱舞,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似乎透着穷途末路的癫狂,然后不要命似的,从上头跳了下来……
……
……
武柔咬牙从两层楼高的山岸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马车的前头。
年轻的车夫和马车里头的刘弘基都惊了,以为是有人追杀她,纷纷往山岸上看了过去。
可是山林上丛草安静,没有半分有人的迹象。
再回过头,只见那名狼狈的少女捂着自己的腿,咬着已经出血了的嘴唇,挣扎着就行了个跪拜大礼,朝着马车高声说道:
“小女应国公武士彟与杨氏之女武柔,拜请夔国公,请夔国公看在与我耶娘往日故交的情分上,救我们母女四人一命。”
刘弘基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瞳孔不由地一缩。
若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上,如何能这般不要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就为了挡在他的马车前头。
刘弘基连忙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朝着她走了过来,一边问道:
“你说你是武士彟的女儿?杨氏不是在田庄住着在养病吗?”
武柔抬起了脸,泫然欲泣。
刘弘基这才看清了她的长相。
那本是极好的面相,脸庞透着柔若无骨的丰润,然而却瘦脱了相,瞧着甚是可怜,一双清丽狭长的眼睛透着聪慧和冷淡,但是那嘴唇却是艳丽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娇软。
她未施粉黛,皮肤白皙。但是因为逃命似的前来,脸上有脏污有汗水,还有划破的伤痕,可是依旧难掩她的美丽。
尤其是她的眼神带着坚毅,泪眼朦胧的看着人的时候,又可怜,又让人起敬。
“自从我阿耶去世之后,我那两个兄长便将我们赶到了田庄上,那田庄早已经废弃了,只剩下几间屋舍。
兄长因为我母亲身份比他们的阿娘身份高贵,心中早有怨恨,阿耶去世之后,更是将我们母女四人当做奴仆对待,每日缺衣少食不说,还时常来田庄故意欺辱我们。
已经快两年了,来日无望……我阿娘生了病都没有药医治。长兄说,要生生等我阿娘熬死,再将我们姐妹许出去给人当妾,作践我们。……我们无人可依,又无处可去……”
武柔极为心痛,语句都不连贯,说着说着哭得又狠了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双手抓着地面,眼泪里都带着绝望,她接着说道:
“昨日听说夔国公要前来拜祭我阿耶,是我阿耶故人。阿娘又说,您素有侠义之心,所以我拼了命从田庄跑了出来,一路追到此处,求夔国公救我们一救!”
说着,她就深深的拜了下去,双手扶地,额头抵在了土地上。”
刘弘基很是震惊。
可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大家族妻妾子女之间多有嫌隙。家主去世之后,继承家业、当家做主的多为长子长孙。
当年长孙皇后兄妹也是在他们阿耶过世之后,被异母兄长赶出家门,幸而被舅父好心收留,才不至于流落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