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城靠近北城门一处宅子。林照夏和文氏带着下人来看设备调适进度。
“见过王妃,见过蒋大夫人。”
“不必多礼。”
林照夏笑盈盈和众人打着招呼。问她们到西北可还适应,安顿得如何,听大家都说好,放下心来。
“妹妹,这就是你请来的织娘?”
林照夏点头,“她们擅长编织各种布料,只不过棉花她们没见过,估计要好生熟悉一段时间。”
“听说王妃找人来西北织新的布料,大伙都很有兴趣,争着要来。哪怕不熟悉,但咱们接触过桑麻锦帛丝,想着应该也是一通百通的,到时候大家群策群力,必是要把王妃交待的事办好的。”
旁边跟着的一位织娘笑着说道。
文氏看了她一眼。林照夏便为双方引见,“这位是米娘子,原在厉州那边管着一家织坊,管事找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应了来西北,还把她女儿带来了。”
旁边的米小娘子怯生生也跟着叫人。
“以后关于织坊的一切事务我都交由文夫人管理,米娘子做为织坊管事,有事便只管找文夫人。”
“是。”
众人应下,文氏便拉过米娘子攀谈起来。林照夏也接着跟她们逛起织坊。
现在捻线机,摇纱机,织布机等都已打制完毕,现正调试阶段,只等棉花采收就可以上机子织成棉布了。
大伙都没见过棉花,光听林照夏讲也只是一知半解,林照夏便说过几日采收,大伙一起下棉田体验一番摘棉花的乐趣。让这些织娘亲身体验一番,才更便于把这种新的布料织出来。
除了棉布,林照夏也眼馋西域商人带来的毛毯毛毡等物,到时候跟西域商人或者牧民买下各种皮毛,制成皮子毛线,送到中原也能为百姓多添一样御寒之物。
地里的棉田长成白花花一片的时候,各城便在城门口的墙上及各驿站张贴了招采花工的信息。
男女不限,年十二岁至五十岁,身康体健,包一日三餐,按十斤五文的价格,多劳多得。有车接送到各军田。
轰,各城再一次沸腾。
采花工?虽不知采摘什么花,但十斤五文,他们一天还不能摘百八十斤花?地里的活都是做惯的,采花的活虽精细一点,但谁还不会采花。采花还不轻松?比拉犁刨坑还难?
就算摘得少,工钱拿得少,但冲着一日三顿饭也要去啊。而且不只是招青壮,十二岁的半大娃子,和五十岁左右的老人都可以去!
招工的信息一贴,驿站和各城门口应征者人满为患。
公共马车拉着一车又一车的采花工,往函谷城及各城池卫营跑,都跑出了残影。地上的车辙子都跑出了深沟。
林照夏听说后,忽地想起那些年西北没有大型棉花采摘机械靠人工的年代,邻近各省超十万采花工乘着绿皮火车赶赴新疆采棉花的场景。
采两个月棉花,能抵家乡打半年的工,那队伍浩浩荡荡,绿皮火车上坐满了人。
和现在何其相似。
卫营的军汉也不少,但棉田多,采花的活精细,且要赶着花期,林照夏便和赵广渊商量了,从各地招采花工到各卫营帮着摘棉花。
洛满仓一家这次是全家出动。
年初村里人都往西北找活的时候,洛满仓想着西北那边不安稳,年前还在打仗呢,谁知道那些外族人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便不肯往西北那边去。
结果村里人外出打工的都往家里寄银子的时候,他家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村里人开始起屋子的时候,他家差点跑外面乞食。村长好心,便跟他说了此次卫营招采花工的消息。
洛满仓家里除了老爹老娘,还有他和婆娘,又和婆娘生了四个孩子。除了两个最小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其余人都符合招工条件。
想着家里都快断顿了,洛满仓大手一挥,决定全家人一起去应征。两个应征不上的孩子还能帮着家里人干些家务,洗洗衣裳之类的。
于是一家人便坐上公共马车前往扶风县。
扶风县卫营外早就搭起简易的棚子,安顿这些采棉工。做为他们晚上的歇息地。
到了营地,听卫营管事的说了注意事项,众人便在营地休息了。隔天一早,营地外架起数十个大锅,咕咚咕咚往外冒着热气,香气飘出十里外。
洛满仓和家人拿着碗排队。先得了半碗汤水,再换一处,又得了半碗面条,再换一处,卫营的伙夫往他的碗里又勺了满满一勺咸菜,那大碗就满满登登了,那汤水差点溢出来。
“爹,是骨头汤!”洛满仓的大儿子吸溜了一口汤,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他的爷奶,娘,姐姐也跟着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眼睛大亮,“真是骨头汤!我都喝出了肉味。”这满满一碗骨头汤面,那面条得有三两以上。还有这浇头,油汪汪的。
才刚破晓,他们就被锣声催醒,以为要饿着肚子下地,结果每人就来了这么一大碗面!
洛满仓的婆娘,有些不舍得吃,“要不我把这些留一半给三郎和四妹?”两个孩子没能征上,还不知一会能不能找到吃的。
见爹娘也一副不舍得,准备给孙子女留一口的样子,洛满仓斥道,“军爷能让咱们把两个孩子留在营地,就是格外开恩了,你别坏了规矩,一会再让人撵了咱们。”
洛满仓的婆娘严氏这才罢了。见周遭都是吸溜大口吃面的声音,也跟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家人吃得异常满足。
吃完便跟着大伙下了棉田。
洛家三郎和洛四妹等整个营地空了,这才从营地里跑了出来,先是左右张望了下,见果真没人了,嗅着空气中的面香,拼命压住咕咕叫唤的肚子。
见那些伙夫正在收拾餐具灶台,便跑过去帮忙……
洛满仓一家跟着卫营的士兵下到棉田,听完规矩便跟着动手摘花了。
“这是棉花?咋从来没见过?”一开始众人还盯着手里的花打量,白乎乎像雪一样,捏起来软绵绵轻飘飘的,在手里掂了掂,没有一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