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户一张大脸笑的跟菊花似的,利索的找张油纸把肉包起来,再用草绳从中间捆住,递给贾瑞。
贾瑞一手提起五花肉,转身刚要离去,目光瞥处,却又看到了那个小乞丐,他正怔怔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肉,干裂的嘴唇舔了几下,眼神中透出某种渴望。
他脸上虽然脏的不成样子,但从其底子也可隐约看出,若是洗去尘灰,定是相当清秀的一个俊俏后生。
鬼使神差的,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贾瑞提着肉就走了过去。
“是不是想吃肉了?跟我走吧,瑞大爷今儿个心情好,我请你。”
小乞丐乜了他一眼,撇撇嘴扭过头去,
嘴里嘟囔一句:“切,我家曾经也阔过。”
人家不领情,贾瑞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多纠缠,洒然一笑便转身离去。
走不多远,迎面又来一人,比贾瑞高出半个头,却是瘦的像个猢狲,身穿文士长衫,却比那小乞丐更脏,同样也是好几个破洞,前襟后摆满是臭烘烘的污泥,原本年轻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一副颓废不堪的样子。
这个瘦高个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中央,一群顽童嘻嘻哈哈的追在他身后,有的用小拳头打他,有的伸脚绊他,还有的扔土坷垃,这人毫不在意,浑若无事,只顾迷迷瞪瞪的往前走。
顽童们拍手笑道:“再摔一个狗吃屎,便放你离去,若不依我,断不肯放你的。”
那人叹道:“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唉,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贾瑞迎面走过去,那群顽童一见是他,顿时惊叫起来:“哇!瑞大扫把!沾上就有灾!快跑!”
一哄而散。
那人终于正眼看了贾瑞一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揖:“多谢兄台相救之恩,在下冯渊,且容日后相报。”
贾瑞觉得此人甚是有趣,便笑道:“冯兄不必多礼,不知冯兄来自何方?为何落魄至此?”
冯渊缓缓摇头:“一言难尽呐,兄台请了。”
略一拱手,迈步便要离去。
贾瑞心中一动,倒退两步:“冯兄且慢。”
从怀中取出一吊钱,数出五个铜板,放在手心看了看,再收回两个,
将手一伸:“这里有三文钱,请冯兄收下,虽不多,也够冯兄吃顿饭了。”
冯渊也不客气,探手接过,将三枚铜钱放在手心掂了掂,露出一丝冷漠而苦涩的笑:“多乎哉?不多也。我家先前也曾阔过啊……”
略一拱手,连贾瑞的名字都不问,径直向前走去。
贾瑞看着他的背影,摇摇晃晃的往卖炊饼武大郎那边走去,不禁苦笑一声,也不再管他,就想要赶快回家,把五花肉做了给祖父祖母孝敬一下。
不料甫一转身,“嗵!”迎面与一人撞在一起,顿时一阵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谁啊?走路不长眼啊?”
贾瑞捂着鼻子后退一步。
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踩着八仙步,迷迷瞪瞪的看着贾瑞:“瑞,瑞大爷为何,为何撞我?”
贾瑞一看,却是旧时认识的一人,不禁又气又笑:“张华!你就天天吃酒,早晚醉死!今日又赊了多少酒钱?以后还得起吗?”
“我,我不怕!不瞒瑞哥,我家,我家先前,也,也曾阔过……”
这句话贾瑞今天简直听烦了,闻言不禁一声冷笑:“先前阔过?那算的什么?以后你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呕,呕……”
一阵酸臭酒气从张华口中喷出,贾瑞慌忙捂着口鼻疾退数步。
却听那醉汉张华说道:“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可,美的要命,她还有个,富贵的,亲戚,老子我,早晚会发达,比,先前还要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