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吊钱揣进怀里,贾瑞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从荣府后院原路返回。
一路上各色仆役、家奴俱都更为惊疑的看着他,就像看一头怪物似的,其中特别是女性,不管老的小的,美的丑的,一律惊恐万状避之不迭。
“呵呵!拿我当洪水猛兽是吧?以后有你们跪在我面前的时候!”
一边斜眼看着四周的丑态,一边心中冷笑:“穿越到他身上,算我倒霉,算他八辈子烧了高香!既然顶着这张脸,我也不改了,就随性而行,该怎么浪就怎么浪!早晚一个浪头吞下贾家。”
想到这里,突的一怔,贾瑞猛然想到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前世读原著的时候,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觉得文辞华美栩栩如生,只顾着一路跟随剧情或喜或悲,
如今真实的成为这片世界的一员,一个藏在心中隐隐约约的问题,便浮现了出来。
“这个贾府好像有点奇怪啊,怎么处处都是错乱的?比如一府两个当家人,比如贾珍是族长,却谁都管不了,比如堂堂长子长孙贾兰居然被彻底边缘化,长子正妻李纨竟然毫无存在感,要管理家族还要另外请兄弟媳妇?贾政的夫人,贾赦的儿媳,两代管家都来自王家?就连薛姨妈还是姓王?家里这么乱,贾母视而不见么?她是真傻装傻?嘶……这里面好像大有玄机……”
心里想着,脚下不停,很快从后门走出了荣府,来到宁荣后街。
方才来的匆忙,又心中憋着一股气,没有心思细看,现在已经出来了,别无他事,贾瑞便悠闲的逛了起来。
一边是高大厚实的贾府高墙,许多大树排列在墙边,一边是低矮的平民小院,两者之间约有两丈来宽,便形成了一条土路。
放眼望去,只见许多小商小贩在树下摆摊,许多行人来来往往,却是大多都是相识。
卖布料的齐大婶,卖豆腐的孙寡妇,卖蔬菜的李二瘸子,卖猪肉的郑屠户……绵延三里多地。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坐在树下,身上的衣服脏的让人不忍直视,而且破了好几个大洞,连个补丁都懒得打,就那么懒洋洋的坐在地上。
脸上也是乌漆嘛黑的,一双眸子倒是颇为明亮,看着荣府后门怔怔出神。
贾瑞扫了他一眼,小乞丐扭过脸去,伸手在身上捉了几个虱子,接着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贾瑞走到郑屠户的摊位,笑嘻嘻的说道:“老郑,好久不见啦,给我来二斤五花。”
那郑屠户方脸大耳,络腮胡子扎里扎煞的,敞着前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手持一把割肉刀,正给一条后腿剔骨,闻言抬头一看,顿时一怔:“瑞大爷?你不是死……你不是病了吗?”
贾瑞笑道:“人若有福呢,喝口凉水都能起死回生,今日瑞大爷教你一个乖,快给我称二斤上好的五花,包你今晚天降鸿福。”
郑屠户一声冷笑:“我说瑞大爷,别的先不说,去年你就赊了三回了,总共还欠我二十文钱,听说你一年没爬起来,眼看就要升天了,我这寻思着,算我倒霉吧,这肉钱就当喂狗了,想不到你今日刚能出来,又想要赊账?还要不要脸了?”
“有这事吗?”
贾瑞仰脸向天,仔细搜索早前的记忆。
郑屠户“嗤”的一声:“瑞大爷休要拿我开涮,这等人情买卖又无字据,人无信而不立,瑞大爷名声在外,谁人不知?若要赖账,就不必费心了,我也认了。不过以后买肉,概不赊欠便是了。”
“说什么呢你老郑?我瑞大爷是那种人吗?”
贾瑞找到记忆,果然在去年生生赖掉了人家二十文猪肉钱,
当下也不辩解,更不脸红,大咧咧的说道:“不就是生了一场小病,多拖了几日吗?至于大惊小怪的?喏,让你开开眼。”
探手从怀中掏出一吊钱,一直伸到张屠户脸上,哗啦啦一阵抖动,
“看清楚点这是啥!还不快称二斤五花来?”
张屠户面色稍霁:“瑞大爷果然有福气呢,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好。”
麻利的切下一块最好的五花肉,往秤上一放,秤杆挑的高高的,
“二斤三两,就算二斤吧,十文钱一斤,加上去年的,瑞大爷盛惠四十文钱。”
“拿好了。”
贾瑞一五一十数出四十个铜钱,扔了过去。
“好咧,多谢瑞大爷赏脸,欢迎下次再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