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皇虽然有百般过错,但同样的也有百般功劳。不能以偏概全,一概否定。
“华亭公和高先生所言皆在理。遗诏乃是对先帝御极四十五年的总结,正如高先生所言,先帝乃英主,功是功,过是过,一定要说个清楚明白。
徐阁老,正好阁臣们都在。这遗诏就趁此时,重新拟定吧。”
朱载坖在听完两边的发言后,做出了决定。
朱载坖名为皇长子,但活在嘉靖的阴影下不得自由,带着一张假面具活了二十余年。对于嘉靖这个父亲,朱载坖可以说是恨与怕多于敬和爱的。
压抑过了头,就容易产生反抗心理,朱载坖对于徐阶所拟草诏的认同心理就是处于此。
但也正如高拱所言,他是嘉靖亲子,继承的是嘉靖的法统,他怎么能全盘否定嘉靖御极的四十五年。子不言父过,并非是一句写在纸上的空话。
而且也是高拱对徐阶的一番指责,让他认识到,眼前这位拥立他登基的内阁首辅,似乎并非是一名以天下为己任的直臣,而是眼里只有自己的官位和名声的幸臣。
虽然徐阶之后的肺腑之言,让朱载坖动容,可他对徐阶的偏见已经产生,无法改变了。
徐阶听到裕王的决断,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他通过这次遗诏之争,发现裕王对高拱真可谓是信任有加。
他不犹对今后的阁臣之争有了些隐忧。先帝在时,高拱就对他这位首辅不服,现在高拱有了新君的支持,更不会把他这位首辅放在眼中了。
虽然有了嗣君的决断,定了这新遗诏的撰写方向。可徐阶与高拱之间的争执并没有停,可以说几乎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
四位阁臣明显分成了两边,一边是首辅徐阶和次辅李春芳,一边是群辅高拱和郭朴,两边互不相让。
坐在上首的朱载坖看着如同京城老百姓吵架一般的阁臣们,慢慢神游天外,不知道走神去了哪里。
在阁臣中属于划水分子的李春芳在附和徐阶发言的同时,观察起那位坐在上首即将登基为帝的年轻人身上。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王爷明显不通政务,偏听高拱之言,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走神,一点都不求上进,和堪为英主的先帝相比真是远远不如。
“殿下……殿下?这是臣等最后商议出来的遗诏草诏。”
不知道吐出多少口水,费了多少墨水的遗诏草早2.0版本出现在徐阶的手中。
“……嗯?本王看看。”
在徐阶的多次呼唤中回过神来的朱载坖接过草诏。
这份2.0版本的草诏对于嘉靖的评价很是中立,有赞誉也叙述了罪过。其中还有对因言获罪的诸臣进行拨乱反正,还将那些妖言方士依罪责定刑等等措施。
善于畅想未来神游于外的朱载坖见阁臣们达成了一致,便点头称“可明日昭告天下”。
初次处理国朝大事的朱载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懂,坐在这里有如供起来的道君,又想起刚刚阁臣们的争吵,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待重要的事情讨论完毕,朱载坖便单独留下了高拱,他打算向高先生好好讨教,如何当一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