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点头。
杜吴又想起了什么,吩咐广白把竹简和毛笔拿来。他在屋里踱着步,想了半晌,开口道:“陈勋记录: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以后凡我治军,皆以此法,如若违犯,官职越高,惩罚越重。”
大厅里一阵沉默,良久,马留忽然跪倒在杜吴面前伏地而泣:“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将军的四字箴言如黄钟大吕一般,小的深深拜服,愿拜将军为师,日夜服侍,求将军教给小的行军之道。”
马留这一跪,剩下几人都耐不住了,纷纷跪下,求杜吴收他们为徒,杜吴没想到几句黄石公的话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激动之余,又看了一眼靠在墙边打盹的监军,连忙扶起众人:“子起来说话,杜某早就已经不再收徒,大家要是想探讨兵法,随时欢迎,至于这拜师之说就免了啊。”
众人不肯,还要强行拜师,还是广白有眼色,瞟了一眼假寐的监军,当下了然,跨步向前:“几位本来就是将军的下属,行伍之中禁止拉帮结派,你们若是为难将军,那小僧回到楚王府,定然会向宰衡揭发尔等之谋,小心为上啊!”那个啊字拖了长音,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明白,马留阴鹫鹫地看了监军一眼,监军顿时感觉心头像被一盆凉水泼过。
杜吴看了,笑了笑,对马留说:“不要为难别人,靠威胁成不了真正的将军。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文人不腐,武人不猛嘛。”
马留将话牢记在心,再施一礼。一旁的马辛酸溜溜地说道:“将军,吾等对高兄可真是嫉妒得紧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杜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到了傍晚,雨渐渐停了下来,众人再次向广白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广白看了看西边的晚霞,笑着对杜吴说:“今夜月明星稀,虽说有些泥泞,但是还能趁夜色赶路,好在后面几天都是晴天,大军也可以赶赶进度了。”
陈勋正要领斥候前去探路,听闻广白如此说,好奇地问道:“出家人,何以见得会几日晴天呢?”
杜吴笑着回应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呗!”
广白诵了一句佛号,说道:“还是上师说得简洁,弟子拜服。”
陈勋听了个半懂不懂,一提缰绳,纵马而去。
杜吴有些疑惑地问广白:“陈将军为何叫你出家人?便是为师也未曾出家,也并未以此要求于你啊!”
广白笑道:“自从拜了上师,弟子日日勤学,感觉有些摸到门槛,又有些不太像,终日里浑浑噩噩,陈将军和王校尉几人便经常打趣弟子,弟子无奈,又解释不通,只好以俗家人不懂出家事回应,日子久了,他们便叫弟子出家人了。”
杜吴想了想,问道:“我写于你的那些偈子,可还记得多少?”
广白自信地抬起头:“弟子全部记得,日日诵读,唯恐忘记。”
杜吴以手扶额,叹道:“好一个痴儿和尚,也罢,以后我就让他们称呼你为广白大和尚吧!”
广白大惊:“弟子何德何能,敢称大和尚?”
杜吴同样自信地抬起头:“为师说可以,就可以。”
夕阳西下,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沿着官道前行,刚下过雨的路面有些湿滑,拉车的老牛哞哞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