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三章 那是我的钱!(二合一)(2 / 2)大宋:朕即天下首页

“去岁,广东路,岁收现钱四十余万贯,其中丁钱十之有五,因丁税之弊,两广之地,民多止育两子,其后,不问男女,皆溺杀之。”

“此,实为人伦惨剧!”

李士衡的突然反水,不仅惊呆了丁谓、曹利用等人,连稳坐钓鱼台的冯拯,也大感意外。

什么情况?

冯拯看了一眼李士衡,又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丁谓。

好端端的,李士衡怎么帮王曾说起话来了?

前些日子,丁谓和王曾已然撕破脸了,这时候站队王曾?

真是奇哉,怪哉。

其实,李士衡赞同‘摊丁入亩’的理由很简单。

一来,他是小小地报复一下丁谓,教教对方,要懂得尊重老前辈。

二来嘛,李士衡当初因为父亲违法的缘故,差点被夺了官,虽然后来遇到大赦,免去了牢狱之灾。

但,彼时,若不是寇准举荐,他也走不到今天。

前些日子,寇准忽然被加了使相衔,并知西京留守。

这份诏命,意味深长。

尽管李士衡不知内里,但稍微结一份善缘,总归没错。

最后,也就是第三点,李士衡主要是自己考虑。

丁税,绵延千年,如果丁税真能取消,作为推动者之一,绝对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一来,也能稍微挽救一下他那糟糕的名声。

一旁,枢密副使张士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计相之言,确属实情。”

“大中祥符年间,下官任江南西路转运使、广东转运使期间,也曾听说过类似的惨剧。”

“山中风土多食糜,两儿只肯育一儿,只缘人穷怕饥死,可悲可吊有如此!”

吟完这半阙诗,张士逊面带悲悯道。

“如遇灾年,穷困之家,男多则杀其男,女多则杀其女。”

“伪朝之政,可谓遗毒无穷也!”

“东南之民,亦是皇宋子民,今国家奄有万国,六十余年矣,国朝之圣德,当披泽东南。”

张士逊的发言结束,都堂之内沉默了很久。

就连丁谓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入仕之初,丁谓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

如果不是如此,单凭文辞,丁谓又何以得到王禹偁、寇准等人的盛赞?

然而,丁谓的怜悯仅仅只持续了片刻,现在的他,已然不是当年的他,他的热血,早已流干了。

数息后,丁谓毫不避讳地点了钱惟演的名。

“钱枢副,吴越之地乃钱氏之祖地,如在东南地区推行摊丁入亩,是助益更多,还是弊病更多?”

眼看着被点了名,钱惟演即使不想掺和进去,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态度,只见他双手交叉道。

“是助民,还是弊民,下官不敢妄言,下官以为,需审时视之。”

“太平兴国年间,王司谏(永)任两浙转运使,重新厘定两浙路赋税。”

“王司谏分民田为两等,中田一亩,夏税纳钱四文四分,秋税别输新米八升。”(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

“下田一亩,夏税纳钱三文三分,秋税别输新米七升四合。”

“而今,两税虽别有增益,然,总体仍是十取其一。”

“诚如诸位相公所言,身丁钱,确为病民之政。”

“如若推行摊丁入亩,当因地因时,不宜增赋太多。”

说到这里时,钱惟演的脸上或多或少带了几分尴尬之色,毕竟,他是吴越王室出身。

而吴越王朝,也就是众人口中的‘伪朝’。

当着满朝重臣的面,亲自承认先祖之过,脸皮再厚的人,也禁不住脸红。

丁谓微微点头,而后目光一转,例行问了问冯拯。

“冯相,你怎么看?”

“伪制,确实当废。”

冯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随大流,其实,他觉得这个问题是白问的。

既然太后已经定下了‘伪朝之政’的基调,在公开场合,谁会主动反对?

怎么?

想要拥护伪朝之政?

退一步而言,即便要反对摊丁入亩,也该让旁人出头。

随着众人相继表明态度,丁谓也明白了一件事。

两府之中,没有傻子,不出意外的话,这项政策,马上便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临到最后,他还是征求了曹利用的意见。

“曹枢相,可有高见?”

曹利用语气淡然道:“武侯曾言,用兵之道,贵在人和,老夫虽不闻民政,然,道理总归是相通的。”

“老夫觉得,钱副枢之言,甚是妥当。”

丁谓拱手道:“曹枢相之见,可谓一针见血,老夫,亦是如此认为!”

自从和王曾‘开战’之后,丁谓亟需援手,曹利用就是他努力争取的对象。

虽然他们俩个曾经合作过,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他们,只是有着共同的敌人。

他们的联盟,并不稳固。

正因为如此,在今天的集议过程中,丁谓才会给足了面子,事事都顺着曹利用。

少顷,丁谓做了最后的总结。

“丁口之赋,百姓岁输身丁钱米,实为流弊也。”

“结合诸公之言,老夫以为,废除伪朝之旧政,当为大势之所趋。”

“然,湖、广、闽、浙等地,民多而地狭,摊丁入亩,该取多少为宜?”

“形势户与贫弱之家,是否该一视同仁?”

“另,广东路别无所产,酒稅、商税几近于无,如蠲免身丁钱,赋不足用,又当如何?”

“欲粟者,须务时而耕,欲治者,须因势利导。”

“凡此种种,仍需细细计较。”

话说到一半,丁谓朝着李士衡行了一个叉手礼。

“此事,须得劳烦李总计。”

“还请李总计回到衙门之后,召集三司各部,调阅各路各州之帐籍,因时因地,定下一个恰当的丁税之数。”

“待来日,我等再另行讨论。”

“诸公,以为如何?”

丁谓的发言刚刚结束,任中正又一次附和。

“相公此言,实为老成谋国之言,下官附议!”

在场的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地表达了赞同。

摊丁入亩,涉及的不是一州一路,而是东南诸路,涉及的人口,也不是一家一姓,而是千家万姓。

道一句事关民本,也不过为。

国事非儿戏,似这等重大朝政事务,怎能三言两句而断?

依照以前的政务处理流程,便是商议个一年半载,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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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宋初,官户是否减免身丁钱,未见具体记载,《宋会要辑稿·身丁》开篇就是高宗建炎三年。

不过,宋徽宗大观三年有记载,上舍上等学生,役法可特别优待,形同官户。

这条规定中,内舍生,能免除支移、身丁。

宋初两浙路的身丁钱,大概是一百六十文左右,比吴越时期,大概低了两倍多一点。

这钱,相较而言,不算太多,官户减免,也不算太大的特权,所以,文中写的是官户免丁钱。(如有错漏,还请指正)

注2:一千多万指的的是丁口,即20-60的成年男性,老幼妇,不在统计之类,如果按照一户5口人的话,此时全国人口大概在4000多万,还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