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状似思索,薛钊突地背脊发凉,心中生出不祥警兆。薛钊想也不想,纵身而起,翻腾中就见一道漆黑身影自下方疾速穿行而过。
薛钊落地后定睛观望,那黑影也转过身来。只见周身黑衣,面容阴冷,冠帽上有‘夜游’二字,一手握着打鬼棒,一手提着灯笼。那灯笼上生着一张鬼脸,双眼凝视薛钊,张嘴露出獠牙,舌头伸出来一尺有余。
“夜游神?”薛钊恍然:“原来是城隍手下阴兵。”
夜游神张口说出一段怪异话语,听之不似人声。金甲神将提刀在手,说道:“你我就此作罢,道长莫要再多管闲事可好?”
那夜游神行止诡异,极难被人察觉,险些着了道的薛钊哪里肯罢休,手中法诀变换,说道:“神将长得真美!”
“嗯?”
“长得美就莫要想得美!”话音落下,薛钊掐火诀,张口便有三团火光喷涌而出。
夜游神与那神将左右二分,避开火团。
神将大惊失色:“先天符法!你……你到底是何人?”
“不平之人!”
话落,就见那三团火光化作三只火鸦,兜转回来直扑二阴兵。
夜游神提起灯笼,灯笼上的鬼脸张开大口,一口将袭来火鸦吞下。鬼脸兀自嚼动,却脸色骤变,昏黄的灯笼猛地由黄转红,下一刻火鸦从灯笼里破出,夜游神被那火鸦撞个正着,惨叫一声丢了灯笼,胡乱拍打周身烧起的火焰。
明明烈火熊熊,偏偏那火焰不是凡火,只烧在夜游神身上,对那土庙中的门窗桌椅半点影响也无。
那鬼脸灯笼更是被烧得来回翻滚,怪叫连连。
薛钊余光瞥见,心道这帮手夜游神道行只怕不比那娃娃鱼强多少,只是胜在行止诡异。倒是眼前的金甲神将,雁翎刀舞得密不透风,两头火鸦非但近不得身,反倒被斩落了一头。
薛钊略略估量,追魂阴火鸦耗去半数真炁,余下真炁要仔细思量才能斗得过眼前神将。
主意拿定,薛钊也不废话,什么先天不先天的,比斗时哪来那么多废话,总要将对方拿下再说。
双手法诀变换,体内真炁流转,双掌附着雷霆,薛钊揉身欺上。
神将方才格开火鸦,见薛钊袭来,长刀当头就劈。
薛钊眼明手快,侧身右掌拍在刀身上避开。
神将顺势转身,长刀横扫。
薛钊下腰矮身避过,心中腹诽着没有兵刃实在吃亏,回头有了钱一定要买一把趁手兵刃。
薛钊刚正过身形,那神将一脚踹过来,薛钊能做的只是抬起双臂格挡。
臂上巨力传来,薛钊后退两步,恰在此时火鸦兜转过来,这才没给神将追击的机会。
薛钊暗自咬牙,足下发力又再欺上。神将正挥刀与火鸦纠缠,余光瞥见薛钊,却只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斩来一刀。
唰——
长刀挂风拂面而过,神将惨叫一声,却是火鸦砸在其手臂上。如此时机,薛钊哪里会放过?当即垫步上前,一掌闷在那神将肋间。
轰——
一声闷雷炸响,神将倒飞出去,撞开门扉落在庙外。薛钊兀自不肯罢休,他情知神将道行深厚,这点伤势奈何不得。
薛钊丹田真炁鼓荡,双手法诀快速变换,随即摆出弓步张弓架势。虚幻的弯弓在其手间呈现,羽箭却是一枚电光流转的雷箭。
略略瞄准,松手。电光转瞬即至,那神将拍打着火焰刚起身,便被一道雷霆灌体,又翻滚出去老远,再也没了动静。
薛钊体内真炁所剩无几,深吸口气快步追了出去。到得那神将身前,见神将人事不知,身形更是被阴火烧得愈发虚幻,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伸手一拂,阴火灭去,薛钊手掐法诀,探手便有一条虚幻黑索自袖中伸出。黑索视地面如无物,眨眼将那神将捆了个严严实实。
余光瞥见一团火光,薛钊转头就见惨叫的夜游神从庙中胡乱奔了出来。左手一探,又是一条黑索伸出,将夜游神捆将起来。薛钊这才挥手间灭去夜游神身上的阴火。
黑索一拽,夜游神飘荡到身前。
薛钊打量了下,说道:“名讳。”
夜游神张口吐出怪异声响,听得薛钊莫名其妙,只道是夜游神不老实。当即心念一动,黑索收紧,夜游神顿时惨叫连连。
“道长莫要为难夜游神,”薛钊扭头,就见地上的神将已经转醒。金甲神将说道:“他死去太久,收录时早已忘了人言,如今只会鬼话。”
鬼话连篇是这么来的?薛钊于鬼神之事懵懵懂懂,又哪里去分辨金甲神将说的是真是假?
金甲神将又道:“此事全是在下威逼,还请仙长高抬贵手,放了夜游神一命。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钊见其言辞不似作伪,便松了黑索,问道:“为什么纵妖害民?”
金甲神将道:“在下惭愧……人心不足,是在下起了贪念。”
“其他阴兵可有参与?”
金甲神将不说话。
“城隍可曾参与?”
神将还是不说话。
薛钊叹了口气:“名讳总能说吧?”
金甲神将道:“本将渝城城隍堂下金甲侍卫……张永寿。”
薛钊觉得有些耳熟,却没多想,转头冲庙内喊道:“香奴,取黄纸来。”
须臾,香奴叼着一张黄纸蹒跚而来。薛钊接过,挑眉问:“笔墨呢?”
香奴瞪眼道:“竹篓里没有。”
薛钊挠头,蹲下铺平黄纸,咬破食指先行写下几个怪字,继而再写下金甲神将其名,体内真炁流转,喝了声‘收’,神将便化作一缕青烟收入黄纸之中。
仔细观量,黄纸上赫然多了神将画像。
香奴觉着神奇,歪头看了看,又看向夜游神:“道士,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