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的另一边,位于波兰市的西南角的城市边缘,风尘仆仆的风待葬在经历了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后,终于踩下了刹车。
如果不是因为这座钟楼所处的位置过于偏远,复杂的路况使得风待葬迷了几次路,或许他能够提早一个小时抵达。
面色沉重地关上车门,风待葬转过头看向这座有些过于高耸的老旧钟楼。
破旧的墙皮在近百米的高空上摇摇欲坠,风待葬毫不怀疑如果那些东西掉下来,瞬间就可以砸爆自己的头。
几分钟以前,风待葬才挂断了李笑难的电话,在遥远的城市边缘,他通过李笑难这个当事人的转述得知了发生在波兰市教堂的那场大火。
“命定之处...”风待葬低声自言自语着:“是给tamel量身定制的谜题吗...”
“既然‘约定之处’已经被证实了,那么这一趟我一定会有所收获。”风待葬想着,伸出双手抖了抖有些凌乱的衣领,随后踩着那双不再整洁的黑色皮鞋,稳步向着那座破败的钟楼走去。
“...”
绕过大半个钟楼,风待葬终于找到了钟楼的大门。
与钟楼整体破败的风格不同,钟楼的大门显然被人更换过,崭新的木门镶嵌在弧形的墙壁内,一如恶魔们邀请旅行者进入陷阱的诱饵。
在发现木门的那一刻,风待葬就确定自己找对地方了,或许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会被安置炸弹,但这里一定有着关于第二枚炸弹的线索。
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风待葬走向了木门,伸出手握住了木门一侧的圆环,意图打开这扇仿佛囚禁着魔鬼的大门。
下一瞬,没有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反而风待葬拉住圆环的动作一滞——由于角度的原因,在他走近大门后,余光瞟见了在钟楼的另一侧有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那是一辆车...
“迈巴赫...”风待葬握着木门上的圆环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是的哥哥,我应该把它停远一点的。”木门内传来了回答的声音:“但是‘槐序’穿了高跟鞋,她不想走太远。”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风待葬身体一僵,条件反射地用力拉开了手握圆环一侧的半扇木门。
同时,另外半扇也从里面被打开,与风待葬如出一辙的苍白脸颊出现在门内,白烛葵依然戴着那顶在风待葬眼中“丑陋至极”的渔夫帽。
“...”
“彼特拉克双子星”时隔五年的重逢来得猝不及防,至少风待葬从没想过会在此处与白烛葵面对面。
他们兄弟二人各把着半扇木门。
崭新的木门在如此萧瑟的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那仿佛是一扇打破规则的大门,“彼特拉克”的兄弟羁绊让他们穿越了时间的诅咒。
“不愧是兄弟的羁绊呢。”
风待葬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了五年前他按着白烛葵的脑袋打趣的话。
“好久不见。”白烛葵伸出另一只手扶了扶头上有些倾斜的渔夫帽,食指上的牛形戒指在阴影中依然显而易见。
渔夫帽下面继续传出了白烛葵的声音:“我的哥哥。”
看着白烛葵变得成熟的侧脸,风待葬意识到,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成为“教堂”的成员,维持着他站在此处的不是那些已经几近消散的正义感,而是他的弟弟,白烛葵。
如果说李笑难没法堕落的原因是这千千万万的平普之人,那么风待葬没法堕落的原因其实并不来源于他那近乎癫狂的骄傲,而仅仅是源于一个人。
“小葵长大啦。”风待葬屈着眼回应着。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挂在风待葬的头顶,他的影子在身下呈现一个小小的圆形。
他们中的一个站在光里。
“哥哥不在身边,我自然要学会照顾自己。”白烛葵微笑着回答道:“哥哥不用担心,老板对我很好,他告诉我说...”
微微停顿,白烛葵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无比:“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甚至可以做我自己...”
“哥哥。”
盯着白烛葵的眼睛,风待葬靠在自己先前打开的半扇门上,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用力的吸了一口之后,他将脸埋在烟雾中说道:“我怎么没发现我的弟弟是个犯罪天才呢。”
看着即将张口的白烛葵,风待葬语气阴狠地继续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吗。”
“站在阴影里,手染鲜血。”
白烛葵摇了摇头:“果然哥哥并不懂我。”
“不过没关系。”
“你迟早会懂的...”
话音未落,风待葬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一拳打在了白烛葵的脸上。
渔夫帽从白烛葵的头顶掉在了地上,仓促间,白烛葵没有动手反击,而是顶着风待葬的拳头,将那顶帽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那种能够纵容某些事情的人。”风待葬一拳又一拳打在白烛葵的脸上:“所以当弟弟犯了错,我同样不会纵容你,或是...”
“袒护、包庇你的错误。”
“我只会打醒你,白烛葵。”
“在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我知道了你真正向往的事情是什么。”
“那一刻的喜悦在今天我依然能够回想起来。”
“从来都没有人在阻止你做自己,没有人...”
“呵...”风待葬停下了动作,将右手捂在自己的脸上苦笑着:“想不到第一个骗过我的人居然不是‘槐序’的神仙棋...”
“而是你。”
白烛葵蜷缩在地上,那顶渔夫帽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他喘着粗气,继续着先前的话:“不过不是今天...”
听闻,风待葬颤抖着嘴角再次提起了拳头。
在他挥出右手的瞬间,一抹刺眼的红光自上而下地精准照在了他的右眼上。
“兄弟重逢的戏码就到此为止吧,风待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