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之中。
陈长青晃晃脑袋,从水晶地板上爬了起来,颇为无奈的冲着高居宝座、用鼻孔看他的少女行了一礼。
这还是第三次来龙宫,仍是由龙易带着到了那道裂渊,不过最近两次还没看到银漪本体,便被突兀袭来的潜流打晕,醒转已入了龙宫之中。
就这入内方式来看,而且每次都这样,小母龙对自己大概是有点意见的……
他往上看去,银漪仍然穿着银色胸甲与战裙,只不过柳叶裙甲下加了一笼纱裙,将长腿与玉足遮了进去。
她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嫌弃,随意的挥了挥小手。
陈长青直起身来,收敛目光,心下腹诽:
“我本正人君子,这纱裙未免不信任人了。第一回见不过是出于惊艳,多看两眼,就把我当色狼防着,看人真不准!”
“而且这纱裙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半遮半掩的,上本身又还是火爆,简直更诱惑了……回头让她们也这样穿穿看。”
陈长青虽然觉得银漪惊艳,实则不太愿意亲身来此。上一次来,还是为了给姬冰海要完整功法,加上明确龙宫支持力度,才托龙易传话,进了龙宫和银漪面谈。
原因倒是单纯,虽然龙宫整体的态度十分友好,银漪的一点小抵触倒并不强烈,然而陈长青面对这根本不知深浅的龙宫之主,心里还是十分敬畏。
绮丽梦幻的少女形象之下,是一条遗世真龙。
哪怕还是炼气时,面对那些个金丹真人,比如苏离,陈长青也从未有这般如坐针毡的感觉。苏离那时和他的差距虽然有若天渊,但他总归大致知道她的实力。
而眼前的银漪,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水平,元婴前期?后期?甚至化神?
应当不是化神,可是修为几何,实力有何参照,他一概不知,只知一尾巴便能将自己抽成齑粉。
既是对银漪不了解,也是对元婴不了解,让一向谨慎的陈长青好生不自在。
“此来何事?”
高台上传来的清傲之声,将有些迟疑的陈长青唤醒。
陈长青又行一礼,才道:
“禀尊者,冀州血月教大乱将起,玄灵陆北风雨欲来,在下此来,是想问尊者对此,可有何示下?”
银漪淡然的声音响起:
“你是想问,血月教前身乃月灵宗,和我有莫大渊源,我是否会出手护持吧?”
陈长青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小母龙看似隐世不出,以龙寿来说,年纪也不大的样子,偶尔透露出些单纯;实际上很多时候,却又人情练达,一眼便知人心中所想、言下所意,冰雪聪明,瞒她不过。
毕竟偌大龙宫、乱海纷扰皆在其眼中,便是不出门,看也该看得明白世事。
陈长青确实担心这点,白鸟对她或者说她父母的称呼,是守护之兽。如此称呼,万玄真君留下他们,不知是否有护持道统之意?
如果这样,实力深不可测的银漪要是出手,恐怕玄灵陆北无人能敌,血月教存亡之危自解。至于之前为何不出面,也许只是存续传承火种?
到底是只护一脉传承,还是护持整个血月教,亦或事不关己,对陈长青的复仇之计,十分重要。
银漪眼中云雾变幻,银色的瞳仁渐渐清晰,盯着陈长青的眼神似笑非笑,含意莫名,却有些神秘。
她慢慢开口:
“不错,月灵宗与本尊关系匪浅,我不愿见其灭亡。我若不允你去复仇,你待如何?”
银漪的嗓音轻灵如同天籁,却从来不显好听。高高在上的语气之下,是不容置疑的傲然。
陈长青陡然感到一股压力,差点让他站不稳。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低头道:
“潜心修行,以待其时。”
银漪下意识点点头,然后突然愣住,云雾朦胧的眼睛瞪得老大,梦幻不再,反而有些呆萌:
“你、你说什么?”
待时?待什么时?
陈长青抬头,看着银漪,语气坚定道:
“家族血仇,不容不报。若是尊者不允,我只得好生修炼,好生为龙宫和尊者效力,以期尊者改变想法之时。”
银漪瞪着眼睛:
“是这個意思吗?不是日修夜炼,待屠龙之时?”
陈长青眨了眨眼,摇头道:
“尊者与在下有大渊源,我岂会如此做想?”
陈长青就是这样想的,但肯定不能这样说。
银漪斜睨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
“你倒是没说错。”
“嗯?”
陈长青有些接不上,一下有些茫然。
银漪往后一靠,小脚一翘,又架起二郎腿晃啊晃:
“我与血月教有渊源,也与你有渊源,不会偏袒。为亲族复仇,原是应当。”
“你在我面前敢说实话,嗯,倒还不错。”
陈长青虽然一下没反应过来银漪态度的九十度转变,但品过她的话语,心下却是一喜。
她这样说,看来是不会为血月教出手了,自己不必担心。
不过刚刚还说得坚决无比,不愿月灵宗灭亡什么的……
银漪似是看出他所想,呵了一声道:
“血月教若是灭了也就灭了,和月灵宗有什么关系?早就不一样了。当年之事……”
她眼睛上瞟,似在回忆。
陈长青精神一振,来了兴趣。对万玄真君晚年和四大传承宗门的事情,他一直有些好奇,却找不到只言片语。而现在这头小母龙,似乎……
“你看我干嘛。”
银漪回过神来,望着陈长青,撇嘴道:
“你以为我知道?那时我都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