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问道,“温姑娘,你可知道风后是谁?”
温秋筠回答道,“略知一二,风后是黄帝的宰相之一,他发明了指南车帮助黄帝打败了蚩尤。”
林修远虽然没有体会到被温秋筠送上崇拜的开心,但是对温秋筠的博学更加欣赏,没想到她竟然也涉猎如此广泛。
温秋筠知道这个典故倒真不是来自于读书,而是她上一世走过太多次风陵渡,一起行商的伙伴在第一次就给她讲了这个故事。
温秋筠怎么会不知道林修远的意图?
她之所以没有配合林修远,是她不想为了让林修远开心,就要让自己当个傻子,花痴般地追捧他。
男子十分享受女子对其的崇拜,是一种站在高位俯视低位的自得,这里面是其实有奴役的性质存在的,所以温秋筠不喜欢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
林修远还在长篇大论地讲故事,可突然马车的门帘被打开。
林修远赶紧收声,转过视线就看见一张守关卫兵的黝黑的脸。
韶关值守关门的卫兵自然不似值守定安城门的卫兵日子好过,他们风吹日晒雨淋,待遇也差上几分,所以显得皮糙肉厚了些。
韶关卫兵检查的也比定安更加仔细,毕竟是越过关津,离开京畿之地。
出关还算不上检查得最严格的,若是进关检查的会更慢更细致。
卫兵见两人作商人打扮,同时温秋筠还戴着面纱,便直接不客气地喊道,“把面纱摘下来。”
温秋筠神色淡然,听话照做,揭开面纱露出了脸上恐怖的疤痕。
卫兵猛不丁地被温秋筠的丑陋吓了一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还嘲讽了一句,“长得真吓人。好了好了,赶紧戴上面纱吧。”
温秋筠对卫兵的不尊重习以为常,也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但林修远看到卫兵的反应却很生气,温秋筠只好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莫然又主动上前朝卫兵塞上“诚意”,“兵爷,我儿媳小时候脸部受过伤,留下了伤。不小心惊吓到您,实在过意不去,您看看买点好酒压压惊。”
卫兵收到钱财后便停止检查,直接背过身去,“无妨,我看也没什么问题,你们走吧。”
大康贸易发达,进出关津的商队无数,戍守关津的卫兵也知道商人富有,索要过路费已经成为潜规则。
大部分行商之人为了避免耽误时间,顺利进出关津,都会花钱消灾。
温秋筠早已见怪不怪,而林修远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却是义愤填膺。
合上马车门帘后,温秋筠小声对林修远说道,“林公子,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盘剥商人,自古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上到下,从定安到边陲都已经司空见惯。商人重利,有付出总有回报,他们现在亏了,以后也会从别的地方找机会赚回来的,你不要生气了。”
林修远听后怒气还是未消,“可他的嘴脸实在可恶。”
温秋筠见林修远气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平和得与他讲述自己的心得体会。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种没有底线的小喽啰能不招惹就千万别惹。他们把自己微小的职权用得淋漓尽致来获取蝇头小利,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认知程度太低且欲望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疯狗。疯狗千千万,总不能见一个打死一个,所以我们不理睬就好了。”
林修远听到这一番听后,彻底被温秋筠洞悉人性与权术之道的见识折服。
“温姑娘,有时候在你的面前我真感到自愧不如。同样是深居定安,你对时事的真知灼见和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方式,比我出色太多。更难以置信的是,你还是一个比我年轻几岁的女子。”
温秋筠有点汗颜,不知如何解释,突然福至心灵,急中生智,想了一个理由希望能把他的思路引导到别的地方。
“林公子,我的生母生下我后就难产而死,从小生活如履薄冰,不得不学会看人颜色。即使我一路小心,仍然躲不过劫难找上门来。前不久又刚刚经历容貌被毁,婚约被废,所以深宅的阴私之事我见了太多太多,黑暗面自然了解的多些。”
林修远听到温秋筠主动揭露自己的伤疤,担心触碰到温秋筠的伤心事,便急忙解释道,“温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真的很优秀,如果换做是我经历了这些事,绝对不可能像你做得这么好。”
温秋筠莞尔一笑,“谢谢你,林公子。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其实老天对我不薄的,我相信最后终会苦尽甘来。林公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读了那么多书,日后只要多多历练,你肯定会更加出色。”
温秋筠说完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也经历了那么多,有时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林修远双目又开始炯炯有神,闪闪发光,没有丝毫犹豫,说了一声“好。”
林修远的声音刚一落下,马车就开始快速行驶,二人冷不丁地都被甩了一下,撞到车厢后面的木板。
温秋筠忍住疼痛,故意大声朝外说道,“没事,我现在也不着急,等以后稳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林修远摸了摸自己被磕到的头,憨憨地朝温秋筠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