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脸上带着愠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举起手上卷成棍状的语文书,朝向后排高高的三个脑袋哐哐哐敲了下去。
力度不大,但这一敲瞬间让白易安带着笑意的脸庞转变为茫然。
时间悄然放缓,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
身体的各种感知变得无比清晰,后脑勺传来的细微痛觉清楚地告诉自己,这里不是梦境。
同学们陆续转过头看向后排罚站的三人,那些憋着笑的年轻面孔,慢慢在白易安的心里匹配上了相应的名字。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臂,那条长长的暗黑色疤痕荡然无存,这是他见义勇为的印记。
如果不是做梦,如果这是现实,那眼前的一切只能有一种解释。
他重生了。
而且是回到了自己的17岁。
高中后排的很多学生,除了不看书什么都看。
看过许多起点正版小说的白易安对自己的重生接受的很快。
不单单是接受,他的心里甚至浮现出一种害怕醒来的恐惧感。
喜悦,兴奋,刹那间溢满心头,白易安的脑袋连忙垂下,尽力压制着企图夺眶而出的泪水,但仍有几颗从眼角逃了出来。
好在同桌都低着头,手指还在拨弄着老旧课桌上凸出的细木条。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后排三个齐齐低下的脑袋,成了教室内别致的风景,前面一个个同学接连站起,一开口就是唐宋的半壁江山。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
从辛弃疾到苏轼,从李白再到杜甫。
这些曾经折磨人的诗句,如今听来却成了享受。
就连讲台上表情严肃的老王,也看着可爱了许多。
白易安笔直地站立着,心却飘到了老远,万千思绪浮动,他就这样一直默默站到下课。
“叮叮叮——”
机械式撞击金属的铃声准时响起。
白易安知道如果时间线毫无变动地走下去,过不了多久,下课铃就会换成《致爱丽丝》。
老娘暑假盲目“做生意”被骗,把还算小康的存款败了干净。
而自己,在一个精神病人手里救下了一个小女孩,手上留下了疤痕。
正是因为这次经历,高考倒计时不到50天,白易安才幡然醒悟,拾起书本。
最后差一本线几分,考上的是本省最普通的二本,忙忙碌碌地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外面可没人惯着你。
至于身边的两个好友,一个进厂,一个吃家里的老本,即便聚餐中从不在兄弟面前诉苦,但白易安能感觉出来都过得不是很如意。
几年后,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则会死于肺癌,肝也不好,因为他私底下很喜欢抽烟喝酒。
……
看到王军老师背影消失的瞬间,后排三人都默契地直接坐了下去。
“这死老王,怎么那么喜欢罚站。”陈川揉捏着大腿吐槽。
“鬼知道,那一辈的老师好像都这样,咱美丽年轻的英语老师就很好。”徐智勇说完,接着又摊开双手嘲笑道:“都怪你,一个学年背一篇《赤壁赋》就那么难吗?”
陈川直接开喷:“滚滚滚,老子好歹能背一段,你能吗?”
“有什么好装的,你只是恰好把我会的那段背完了而已。”
熟悉的同桌,熟悉的斗嘴。
两人看到白易安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陈川直接上手锁喉,“都怪你丫上来就睡觉,把我们两个都带偏了。”
“说,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徐智勇也锁了上来,把同桌当犯人摁在桌子上。
感受到双手被死死锁住,后背的压迫感也清楚至极,白易安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
只是,这副微笑看起来有点瘆人,两人菊花一紧。
“这小子是不是被老王两棍子敲傻了。”陈川松开强人锁男的手臂。
徐智勇附和道:“我估计他昨晚看修仙小说被某个红毛老怪给夺舍了。”
陈川问:“仙逆还是凡人?”
徐智勇举起双手:“复活…回来吧,我的同桌!”
“滚蛋。”白易安一把将头上转动的兰花指拍开。
“欸,对味了,施法成功。”
“草!”
白易安朝他比了个中指。
他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是在通宵学习英语。
随着网络逐渐发达,各类美剧在国内爆火,白易安是看完《越狱》第二季后觉得不过瘾,又顺便把盗版网站上一部热门的电影看完才沉沉睡去。
而那部电影的名字恰好叫做《重返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