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队伍前面,一张英俊的脸上紧紧锁着眉头,这个骑着马儿的男子似乎有意让初秋惨淡的晨光在他脸上涂抹着浓重的悲,肃穆的脸有着一身锦绣绫罗遮掩不住的苍白。
长长的队伍中间,一顶金丝红绸轿随着众人的步子微微颠簸,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才停在江边。两个细仆小心掀开轿帘,月宴从轿子上走了下来,早已被鲜红金丝绸嫁衣染透的美人儿目,在耀眼的初阳下显得格外清晰,她转了转眸子再也没有迟疑,一步一步走向巨大的船,腰间羊脂珠玉叮叮当当,一步一步如心裂的声音!
没走多久,眼前又是一阵刺痛——船舱也被布置成了的鲜红色,月宴被搀扶到镂刻番莲紫檀木椅上,喜娘恭恭敬敬为她落下了鎏金红纱盖头,外面船夫一声高昂的起航,终于激落了隐忍在眼眶里的两串泪珠儿。
再见遥冬,
此次一别,
再无归期。
“小姐,喝点水吧,去王城的水路还长着呢”
旁边的丫鬟玉川端着茶盏轻声对月宴说到,
“哎”月宴叹了口气,似乎想把所有的无奈都叹息出来“不喝了。”
玉川看见月宴手背上上开了一朵朵泪花儿,赶紧示意喜娘拿出妆奁给月宴补妆,月宴似乎对自己的妆容毫不关心,连铜镜都懒得看一眼,只是又叹了口气抬起头不再言语。
玉川用丝绢帮月宴拭干泪痕,再拿起画眉用的青黛努力把月宴眼帘上的凤稍位置画得上扬,谨谨慎慎描了半天又仔细端详了片刻,额头上的花钿也重新贴了,玉川这才放心落下盖头。
她无奈,她不甘,她绝望,她以为冷家人不会把她推入如此艰难的境地,轩辕枫是什么人,恐怕全天下都知道,只有冷家人装聋作哑,欢天喜地把她嫁了过去,因为自己是养女,又因为冷浅兮命中注定是要当皇后的。
也罢,她冷月宴今日就当是报了这养育之恩,从此大千世界孑然一身,却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
载着一船心事的龙骨宝舸也沉默着,急急向王城驶去······
玉京王城
龙华街上下一片缟素。
都传权倾朝野的九王爷——轩辕枫要大婚,如今这披麻戴孝的阵仗不像大婚反像殓葬一般,也忒不吉利了!
“这xx是谁干的,赶紧给老子撤了!”策马带队的男子吼到,虽然声如撞钟,却带着惊恐。
说话的是轩辕枫的亲卫鹭青,接亲路过龙华街吓得脸都跟着白了,生怕主子知道会发火,好在百姓寥寥,只有几个挑着扁担占早市的农民,此时看见金戈铁马的王城骑兵正正吓得趴在地上磕头,鹭青一个眼神过去,看着后面跟着的士兵清理麻布同时顺带把那几个百姓拖到胡同处理了,眉间的川字才舒展开。
“今天王爷大婚,吉时耽误不得,日后必定彻查”
“是!”
究竟是谁敢明目张胆的与玉京王城尊贵无比的九王爷轩辕枫为敌?难道是王太子?鹭青心里虽犯嘀咕明确也知道耽搁不得,小腿加紧了马肚策鞭朝城外无境江渡口奔去。
九王爷府陆陆续续进来献贺礼的宾客,门童阿欢机灵地在门口吆喝招呼着,王府正厅,轩辕枫身材挺拔如松·目似朗星,但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王爷名声却不太好,
轩辕枫时常风流于烟花巷,不仅娶了幕僚柳斌家的柳杜若和柳雯两个姐妹当侧妃,还娶了九个千娇百媚的小家碧玉,甚至带回一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当侍妾日夜寻欢作乐,加上正妃统共十三个妻妾,不管是王族还是平民这事都是让人所不齿的。
也难怪冷家人冒死让养女代嫁,冷执是边境遥冬的护疆大将军,再守期间剿灭来犯的白泽蛇国,军功赫赫,在冷家人心里,他若赢得太子之名也就罢了,凭冷家的兵权地位不愁争不到一个皇后,但是成了弃子的轩辕枫即使封了亲王表面风光,确实已配不上亲生女儿的凤凰命。
此时的轩辕枫穿着喜服微微踱步,王族没有亲自迎亲的规矩,眼下在屋里等的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虽年逾五十,却和旁边刚行了冠礼的十六皇弟—-轩辕鸿羽模样差不多,可如今的轩辕鸿羽已经是王太子了。
玉京帝国在三十三重天无上宝物八卦炉的正下方,统治玉京帝国的轩辕皇族从上古时期传承至今,相传上古的轩辕祖帝和元始天尊有一面之缘,为下凡历劫的元始天尊清扫仙山飞升的雪路,仙山因此被族人杜撰人间玉京,而轩辕氏被原始天尊封为玉京万里疆域的王,尊号轩辕玉圣大光祖皇帝,并赠与十倍的智慧力量和延寿金丹的一重秘方。因此轩辕王族平均阳寿至少两百年,在整个皇族里无论男女,五十如青年,百岁才到壮年,哪怕是嫁进轩辕王室的异姓皇后,也可以连带父母兄长拥有享受金丹的权利,长寿与尊贵是普通人羡慕不来的,但即便有神君馈赠,王宫里依然有不少夭折早逝的皇子。
轩辕枫厌恶地瞥了坐在上席的轩辕鸿羽一眼,若不是因为他的生母嘉贵人,自己贵为皇妃的母亲也不会被赐鸩酒,可偏偏命运弄人,处处被这厮压了一头,本来就心有不甘的轩辕枫这一瞥正巧撞上了轩辕鸿羽春风得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毕竟已是身份有别,不好跟当今太子发作,冷哼一声转身拂掉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琉璃翠玉盏,吓得丫头麽麽跪了一地,直到喜乐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丫头麽麽们才起身跟着轩辕枫冲出了屋。
月宴在一片吹吹打打中被喜婆迎进了府中,像木偶一样跟着行婚礼繁琐的仪式。王族的婚嫁礼仪是多了些:奉迎·祭天·卜吉·血盟·受封·合卺礼·庆贺礼·赐宴礼······诸多劳什子仪式过下来,让本来就有些晕船的月宴精疲力尽,刚被喜娘搀扶到玉卿殿床边坐下,就嘟囔着扔了盖头躺了下去。
“王妃莫扔!”
“王妃莫躺!”
几个丫鬟喜娘不约而同急呼,吓了月宴一大跳,蓦地坐直了“这一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还要被你们吓半死”
“王妃恕罪,您需要在喜床上静坐一个时辰,按照玉京王族的规矩,一个时辰后您还要沐浴更衣……”
“罢了罢了,就依你的吧”
月宴无奈打断了喜娘的话,重新坐好,她环顾了这一屋子远的近的丫鬟喜娘,还有门里门外进进出出丫头小厮们约上百来人在自己附近,更不用说外面的粗仆和禁卫,心里大道不好,暗恨自己低估了王府的排场,今晚的计划还能不能实施已然是个问题。
丫鬟玉川似乎猜到了主子的心思,主动捡起被月宴扔在地上的鎏金红纱盖头,可怜的盖头软塌塌的,像极了现在的月宴,两人暗搓搓交换了一个悲催的眼神,玉川搭盖头的功夫,顺便凑近了小心地用唇语问月宴“小姐,还能不能逃啊”
“够呛了!”同样是唇语。
瞬间月宴又被这沉重的红纱罩住脑袋,急的直翻白眼。
逃?
怕是比登天还难咯!看来今晚注定要失身于这年逾五十的猥琐王爷——轩辕枫了!
话说,这轩辕枫看上冷家小姐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