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是给予多，还是得到多？

这个问题往往无从回答，自以为得到的，一直在给予，自以为给予的，一直在得到。

所以，在给予的时候，就该有所得到，所有自以为伟大的一厢情愿，都是错误可笑的。

恶鬼如是说。

“前段时间不是说有线索了吗？”邓萧下课回家后，看着依旧在沙发上躺尸的恶鬼。

不得不说，邓萧觉得，恶鬼这样的家伙，即使真的做了人，估计也是一样的，颓废，懒散，自以为是。

“啊，线索啊，那是给地府的，我这样的临时工，能把自己摘出来就不错了，何必还去瞎凑合。”恶鬼双手捧着一个桃子，抱着啃。

“你现在用的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你知道吗？”邓萧觉得有点辣眼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路扭腰，爱喝果汁和奶茶，啃水果的时候和隔壁小女孩一个模样，真的看得让人很难受好吗？

“我知道啊，可是你知道什么叫心理性别认知吗？我觉得怎样舒服是我自己的事，一般人不值得我为之伪装。”恶鬼抬起眼，看着邓萧。

邓萧别过脸，恶鬼那样近乎卖萌的姿态，让他反感，“……异类总是要承受更多的压力，我不认为你这样会活的轻松，你现在不是没人看得见的恶鬼，你现在是人。”

“人啊，总是要别人做什么，但是不想想自己凭什么。”恶鬼啃完了桃子，抽出纸巾擦擦嘴，“你知道吗？当人比当鬼幸福很多，很多作为人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对鬼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可是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到就有失去，归根到底是人自己让自己失去了该有的自由快乐。”

“你总是那么多狡辩。”邓萧摇摇头，“你这样我怎么敢带你出门。”

“我出门为什么要你带？”恶鬼一脸懵逼，“我这身体自己有腿，干嘛要你在旁边？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玩的，就像那些路人，自以为是的去评价别人衣着体态对不对，也不想想自己算什么。”

“我要不要给你买几件女装，异装癖还是你的骄傲之源？”邓萧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心情不好，脾气自然也就不好。

“异装癖怎么了？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有问题吗？自己花钱买来的衣服为什么不能穿，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穿什么？”恶鬼喜欢说话，哪怕是争吵，因为恶鬼知道，胜利永远属于自己。

“按你的说法，裸奔也可以咯，”邓萧冷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时不时怒视恶鬼。

“那违法。”

“不违法就可以肆无忌惮是吧？！”

“我在家裸就裸了，有问题吗？”

“这里是你家吗？”邓萧吼了出来。

“……这里不是我家，三天之内我会搬走，而你的行徒契约我也会取消。”

“……”

恶鬼起身，这不是什么大事，当邓萧不再是行徒，自然也就会重新回到死亡名单上面，至于恶鬼，作为鬼差，恶鬼可以选择调换自己的管辖区域，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会找其它行徒吗？”

“那是我的事。”

“……对不起。”

“没有必要对不起，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你有脾气，很正常。”恶鬼很无所谓。

“我只是……”

“我并不关心。”

“……”

“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以后我们可以当做不认识。”

“……”

恶鬼其实很无所谓，无所谓所以遇见，无所谓所以接受，无所谓所以无所畏惧。

“对不起。”邓萧拉住了恶鬼，“我只是……”

“只是一时口快？我知道。”恶鬼在房间转了两圈，“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估计下午就能搬走。”

“你用得着那么小气吗？”

“如果不是契约，你会挽留吗？”恶鬼看向邓萧，“人的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秘密，我看过太多太多的人，哪怕是一丝最微小的表情，也足够让我明白你的所有想法。”

“……我并没有什么想法！”邓萧直视恶鬼的眼睛。

“有的人说谎的时候，反而更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因为他希望别人相信他没有说谎。”恶鬼动了动，不敢太用力，这身体根本没有知觉，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邓萧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是你的身体，一直是我在照顾的，你的痛，就是我的痛。”

“契约解除了，自然就不会有通感了。”恶鬼冷笑，“你以为我要找行徒很难吗？而且……我从来没有说你是我唯一的行徒。”

如同被铁锤击中，邓萧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契约解除，他不想死！

可是现在的状况，他并没有可以约束恶鬼的筹码，一味示弱，以他对恶鬼的了解，恶鬼一定会鄙视而且更加毫不犹豫的离开。

用强？恶鬼根本没有痛感，而且随时可以通过阴阳路离开这里，去到任何地方。

所以……

“我真心的道歉，我也真心的希望你留下来。”

“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死。”

是的，他是在死亡名单上的人，不再作为行徒，他很快就会死。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恶鬼推了推邓萧，没有动。

“可是我很在乎！！”那样强烈的生存的欲望，如同火焰，危险又让人着迷。

“……”恶鬼别过头，“走吧，今天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被辜负的人，一个被抛弃的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艾丽，大家都这样叫她，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冲杀在第一线报道，她几乎不像一个女人，头发短短的，比一般小帅哥的还短，个字也不高，力气还大的很。

她不爱说话，但是做事非常可靠，她经常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在五六十度的摄影棚也面不改色。

她只是一个小角色，在一出戏里，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但是她其实已经走过很多剧组，也有自己的小团队，虽然只有四个手下，但是每一个都是她十分信赖的人。

“艾丽，准备一下，男主那边要赶戏，这里先拍男二。”

“好。”艾丽掐了烟，走入摄影棚，开始调整布景和机位。

“二组那边估计得所有人过去，这边这里得全部交给你了。”导游助理也很头疼，剧组核心就是男主女主，虽然分了好几个组，但是现在确实是分身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