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昏昏沉沉。他忘却了疼痛,忘却了悲伤。
他在黑暗中向虚空坠落,往下,一直往下,往下......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男孩自语,又像是提问。
当然,没人回答他。
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存在。
终于,坠落结束。
黑暗的尽头,是一片刺目的光。
在那璀璨的光中,原本暴躁的父亲,不再喝酒。更不会喝醉后再无故打他,也不打母亲、妹妹。
母亲也没有被父亲打死,在厨房煮着他最爱的莲花粥。妹妹也没有被人拐走,骑在他的颈上,嘻嘻笑着。而老乞丐也在东街上晒着太阳,虽然还是落魄。
“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一个小女孩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抓着他的衣角说道。
“你没死!”他像是了去了一桩心事,轻松的说。
路人也不在像驱狗一样向他投石子,也不在咒骂他。他也每天可以吃大馒头,每天可以睡在柔软的床上。
男孩伸手抓去,像是抓紧什么。
一切都这么幸福,一切都这么快乐。一切都在,一切都触手可及。
男孩阴郁如寒冰的双眸,像是雪山融化,温情似水。那一直冷漠的脸,刹那花开,露出笑意。
“就这么幸福的活下去吧!”有种声音在男孩耳畔回荡。
“假的!”男孩怒吼!
他像受伤的野兽,向这一切的奢望扑去。
刹那间,一切都化为碎片,像镜像般破碎。镜像的背后,还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隐藏着一道清晰而模糊的黑影。黑影像是黑暗中更黑暗的黑暗,独自吞没所有黑暗,如同沐浴黑暗的君王,坐在黑暗的王之座上,头顶黑色的神环,手中掌握着黑暗神兵,神秘而又恐怖,充满着不可名状的威严。
黑影目蕴滚滚雷霆,像是没有感情,缓缓回头,从王座上突然盯了他一眼,又随即撇向别处,似乎是在沉思。
男孩的心中不由得的屈膝摩拜,但随即,男孩发狂!像疯魔,癫狂向黑影扑去。
他疯狂,但心中仍是无边的恐惧。他的心中确信自己就是虫子一般渺小的存在,那是一种绝望,那是一种觉悟。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那为什么不更加疯狂,好歹在这个世界留下挣扎的痕迹。
这样想着,他就愈加疯狂。
只是刚向黑影跑去,他的躯体就开始残破,身上裂痕密布,如同瓷器开裂,最后甚至是透明,分成丝丝缕缕。
只是男孩模糊的眼眸中发光,烂烂生辉。
最后,男孩很费力地叹息一声道:“我好累……”
声音中有不甘,更有无奈。
说罢,身躯破碎,要化为光粒散去。
还在这是合影,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又转头盯了他一眼,轻启似乎是数百万年没有张开的嘴唇,低吟一声,“活”。
声音苍浑而神秘,像是从远古的太空传了无数年代,有一种沉重的古朴之意,如同不容忤逆的命令,有种莫名的威严。
此刻男孩快要兵解的身体,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的灵魂,霎时被天地中出现的一团黑球,黑球不断滚动,发出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如同织线交汇、连续,不断连接着男孩的身体的经脉骨骼。
黑色的丝线亦不断缝补着男孩开裂破碎的灵魂,而且不断伸入灵魂内部,化为最精粹的精神力量。
男孩的灵魂不但修复如初,而且变得愈加璀璨,像玻璃般透亮,烂烂夺目
而那团黑色毛球,在滚动中不断萎缩,不断变小,当那黑色毛球消失时。
一件毛线衣就缝好了。而这件毛衣就是男孩。
许久过后,男孩似乎在耳畔听到一声孤独的而略显疲惫的低吟。
“还是有点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