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翻盖的碗。
东南街后的坟山,一鼓又一鼓的坟包周围,只有些许零零散碎的枯草,虽然冷清,倒也安静。
突然,山下悠悠传来几声犬吠。声音由远及近,似乎越来越近,从刚开始的隐约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声音似是在耳畔,大张着犬齿,留着涎水在耳窝里面喘气。
男孩心中一沉,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不好!”
因为他的疏忽,沿途的血水,以及充斥的血腥味吸引着饿狗。
天荒镇自古穷山恶水,自古就有天荒二字的名称。而且雪上加霜的是最近十年,死亡的可怜穷人,那是一年比一年多。面对这种情况,官府的油水那也是越来越少,所以对这些常常混迹于山林的野狗,管束是一年比一年更松,长此以往,这些常年混迹山野的畜生对人类的恐惧越来越淡,以至于有些野狗敢明目张胆在朗朗白天,袭击人类村庄。
男孩匆匆扒理掉一座有了缺口的坟包上面堆积的杂草。只见里面放着几个枯骨,但几乎没有完整的,不是缺了头颅,便是四肢不全,没有一具全尸。
男孩将老乞丐生拉硬拽废力地推进里面。
在这过程中,老乞丐上衣上原本用来缝合的兽皮,从劣质衣料中脱落
男孩匆匆瞟了一眼,只见兽皮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绿豆般的小字。
男孩虽然从老乞丐身上学过一些字,但那都是故事中的人名,什么盖世将军,什么绝代智者,又或者谁谁谁,某某某。只要是稍微有点牛掰,令他仰慕的人物,他都要记一下名字,而且会写出来。但那只是特定且很少的字,因而他对于兽皮上究竟写的什么?却一点也不知道了。
不一会儿,两头野狗嗅着血腥一前一后到来,对男孩呲牙咧嘴,弓着脊背,欲势作扑。
其中为首的那只黑毛野犬,左边嘴角开裂,犬齿裸露在外,添了几分可怖。伤口似是被人用利器所割,十分平整。
黑毛野狗凶相毕露,霍地跃起,张开大口,径直向男孩颈脖咬去。
男孩闪身躲避,虽然堪堪躲过这一跃,但双腿却被紧随其后的两头野狗咬住,霎时皮肤瞬间被犬齿刺破,鲜血莹莹。
那两只野狗嘴里见了血,变得更加疯狂,狠狠甩头,不断拉扯,不断撕咬,欲将整条腿扯烂。
男孩儿心惊肉跳,疯狂挣扎,想要摆脱这两头凶猛的野狗,无奈他力气太小,他的这点反抗无济于事,心中不由的升起绝望。
就在这十二分危急的时刻,男孩脚脖子处突然射出一种又腥又臭的液体,喷在黑毛野狗眼睛上,惊得他直接闪退。
其实那液体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只是男孩脚上的肿囊被咬破后,里面的脓液向外溅射。不过由于那畜生原本就被人类用刀砍伤过,因而它对人类的一切举动都很警惕,当眼睛被喷的睁不开时,以为又是什么厉害的物事要害它,所以慌忙的闪避。
顿时男孩儿半边身子压力顿松,原本绝望的心中燃起希望,身体也生出一股大力,连同那头野狗,翻了一个身,顺手捡起一根骨刺,向咬在左腿的野狗脖颈全力刺去。
坟堆虽然说是入土为安之所,但无主枯骨也尤多。那骨刺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是断裂的半截小脚骨,很是尖锐,不逊于刀刃。
呜!
顿时,那头野犬痛的哇哇惨叫,噗噗噗的往外淌血。
虽然它在一直流血,但好像只是受伤。叫了一会儿,眼中对男孩儿的警惕多了几分警惕,更多了几分怨恨。
这头野狗的叫声,一时让那头黑毛野狗不敢上前,一直在不远处徘徊。
那两头野狗,之后也不再随便冒进。一直围着男孩转,像狩猎般,静静等待男孩流血至尽,失去反抗。
现在,男孩已无多少力气,怎么也撑不起身体。
男孩自知凶多吉少。一边用左手向四周甩木棍一般挥动,一边用右手朝野犬不断挥动着骨刺,做困兽斗。
他此时心脏怦怦跳,嗓子又干又哑。也许是因为太过危急的原因,他居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拿着骨刺与这两头畜生周旋。
两只野犬,因为吃了亏,一直不敢上前。紧紧盯着男孩儿手中的骨刺。
最后,男孩挥舞那半截骨刺的速度越慢,昏迷倒去。
两只野狗围着等了一会儿,开始朝男孩走去。
不过就在那头受伤的野狗下嘴的一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男孩,突然暴起发难,双手紧握骨刺,又凶又狠向这只犬原本的伤口重重刺去。
那野狗先是呜呜叫了几声,最后只听得咽喉处传出几声气泡声。便晃晃悠悠后退了几步,倒在一边。
与此同时,男孩也精疲力尽仰天倒去。
男孩向天望去,白云如絮,洁净不染。一头孤雁独自在天上掠过。
男孩很想伸手向孤雁摸去,但现在全身只有食指能颤动。
他做不到。
男孩心想:“人说‘秋至雁南飞’,都是成群结队,现在已经入冬了,它错过时间,会不会被寒风吹落。”
孤雁错过时机,极大概率会死在路途。但男孩羡慕那只孤雁,它已经在天空中留下痕迹,但男孩不曾飞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