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南寅终于停下了拳头,拍拍手上的泥土,抹开被汗水粘在头上的头发,眼神依旧狠厉,扫过大坑四周。
被李南寅目光扫射,围满大坑四周的人群极有默契地齐齐后退了几步,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众人后退,只有一缁衣捕快跳下大坑,这捕快年约三旬出头,两鬓有几缕白发,手中紧握钢刀,眼神在李南寅身上仔细打量,几秒后才难以置信地试探道:
“小白?”
见到来人,李南寅点点头,解释道:
“是我,韩哥。这金氏典当行的掌柜是个兽人,吃了十五个人了,已经被我击杀,尸体还有一点可以用来给城防司交差。”
这捕快名叫韩泽,负责城南鲜鱼巷、珍珠巷和老兵巷的维稳,和李南寅因工作结缘,平日里对李南寅多有照顾,是李南寅这五年在苍流城唯一的朋友。
和李南寅一样,韩泽也有在北地从军的经历,只是不在极北战场,他自然也是知道兽人的。
也就不会像围观百姓那样一边讨论老金变成蜘蛛是真是假,一边又期待又害怕地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坑内的情况。
见百姓们如此好奇,韩泽顺水推舟,朝着围观百姓大喊:
“大伙都下来吧,兽人已经被鲜鱼巷的税官李白击杀,没有任何危险了,大伙都下来看一看,等日后帮李税官做个证。”
李南寅当了一柱香多的炸弹人,硬是把这方圆几里砸成了一个几尺深的大坑,幸亏这典当行本就偏僻,没有什么大的伤亡。
但这么大的动静,苍流城防司和城务司肯定是要来调查的,要是没有证人,这些来调查的官员免不了要敲诈一番。
说完,不待百姓往下跳,韩泽便几步蹦到李南寅面前,见李南寅脸色有些僵硬,以为他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兽人扰乱了心神,安慰道:
“小白,别担心,兽人虽然阴毒,但已经被你击杀了,也许只是个巧合,你看咱哥俩不也是从北地回来的么。”
李南寅两眼一斜,送了韩泽个大白眼,无奈道:
“韩哥,不是巧合,这老金是信了什么邪神才得了兽人法,你帮我查查这老金最近一段时间的踪迹,尤其是去了什么教会祭坛之类的地方。”
韩泽面色肉眼可见的变青,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消息吓到了,李南寅赶紧安慰道:
“韩哥,别担心,这里不是北地,兽人的转化没那么容易,多加防范,找到这个邪教再把消息放给城防司就行了。”
有了李南寅的背书,韩泽面色这才渐渐转好,重重点了点头,看来是把找邪教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讪讪一笑,似乎想调节有些压抑窒息的气氛,韩泽眼中升起诡异的光芒,嘴巴还啧啧啧个不停。
被这火热的视线盯得有点不自在,李南寅鼻子一皱,身体后仰,假装嫌弃道:
“今天没吃药么,韩哥?”
“滚你的”,韩泽笑着锤了李南寅一拳,双眉挑得老高,绕着李南寅走了几圈,才开口道:
“握草,小白,你把头发剪了,胡子刮了,原来这么俊,差点我都不敢认了。”
瞥一眼老金的残渣,韩泽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
“不愧是你,从极北战场下来的狠人就是不一样。”
“你原来是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我们相处,现在不装了,是要摊牌了么?”
又见李南寅周身还有未完全熄灭的橘红火焰,韩泽脸上做出搞怪表情,佯哭道:
“你阿姐今天还说你好几天没来家里吃饭了,让我去找你,可你这小子现在这么俊又有这么厉害的心火,我怎么放心把你往家里带啊。”
“滚你大爷的”,李南寅笑着踹了韩泽一脚,不过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李南寅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僵硬的面色也柔和下来,那股子凌厉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见李南寅不再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跳下来的百姓中有一大部分忽然跪在他身前。
李南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众人齐呼:
“请李税官掌管珍珠巷。”
“请李税官掌管珍珠巷。”
…
李南寅更加懵了,这是唱得哪出?目光微微一扫,这跪在地上的人有不少之前还骂他狗官,欲杀他而后快呢。
再说了,这珍珠巷换税官的速度比自己换衣服还快,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转身就要离去,衣角却被韩泽拉住,疑惑地看了韩泽一眼。
韩泽不语,只是努努嘴,示意李南寅再等等。
李南寅视线一停,正好对上领头的断眉年轻男子,那人忙不迭开口道:
“李税官,我们是珍珠巷的,想请您兼任我们的税官。”
李南寅本想问问是谁给这些人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绕过城北的老爷们,可又想到珍珠巷的名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那些老爷们还会欣然接受,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李南寅反驳之语没有说出口,那断眉青年神色振奋地继续道:
“我们之前受那老金的诓骗攻击您,是我们的过错,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但我们愿意献上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