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裴砚的应声答复声,再接着,就是他同宋阿翁离开的脚步声了。
扶樱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了,立刻飞奔至殿前,隔着那薄薄的扇门问:“宋阿翁,是你在屋外讲话吗?”
宋阿翁是看着扶樱长大的,怎么会不疼惜她呢?立刻凑近扇门:“二公主,是老奴,您可好些了?”
扶樱眼角发酸,声音有点难过的哽咽:“阿翁,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宋阿翁像个墩墩温和的父亲般:“在老奴心里头,二公主就是二公主,永远都是大明宫最美丽的公主。”
扶樱眼底的泪意汹涌,用力止住,小心翼翼的问:“阿翁,爹爹他……不、不是爹爹,是圣上,圣上他还愿意见我吗?离宫之前,我还可以见圣上一面吗?”
她并不是想去问,自己还能不能当公主,而是想要当面谢谢他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和那些比什么都重的疼惜宠爱,如果能够被允许的话,她还想见见兄长们,想同他们一一道谢后,再好好告别。
宋阿翁一听这话,声音倒是有些激动起来,忙不迭回:“当然可以啊,圣上最是宠爱您,怎么会不愿意见您呢?他啊,就盼着您去呢!”
二公主不告而别前,宁安殿一直都是无人打扰,那正是圣上下的命令啊,圣上听闻二公主知晓真相后,将自己锁在屋里头,伤心欲绝也不愿见人,便想着,一切如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知晓她难过,便下令不让任何人惊扰。
只是因圣上对八殿下心怀愧疚,这才允了八殿下可以来探望。
扇门“吱哑”一声开了,一众人抬眸瞧过去。
少女泪水漪漪的杏眼上,侵染着雾气,晶莹的泪珠盈睫,微微轻颤下,似乎是一朵脆弱的蝴蝶,柔顺蓬松的乌发乖巧的松散在肩头,肤如白雪,乌发如墨,绯红的眼尾更叫她似暗夜中走出,妖冶美丽的山间神女。
那洁白的绢袜踩在棕褐色的地板上,都像是在染指神明,肩头随意笼着雪白的狐毛大氅,松松垮垮间,更显扶风弱柳,那纤细的天鹅颈,还有求助一般伸出的细弱胳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长颦减翠下的梨花带雨,谁又能不愿怜爱呢?
“阿翁,可以带我去见圣上吗?”
宋阿翁正欲扶上那纤细的手掌,可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果断的牵上了那只小手。
“我带你去。”
裴砚凝视着小公主,眸光深沉,似有情绪的云雨翻涌而过。
扶樱自回来后,昏睡了两天,见着了太阳自然稍有不适应,她将一只手放在额间,下意识遮挡刺眼的阳光,双面微微阖着,呼吸不住的急促起来。
她余光小心翼翼的瞥着一旁的裴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