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最后警告
病房刷着素白色瓷制墙纸,陶瓷般细腻的墙面在充裕照明灯光下泛着柔和光辉,将每一个阴影都驱散,纯净得仿佛一片雪原。
而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温馨的病房其实是间监牢。
高碳瓷制材料能有效隔绝内外能量辐射,正面承受巡星舰主炮轰炸而不发生形变,抗冲击能力更是一流。
关押在这样的监牢里,就算是最凶猛的星际异种也绝无越狱的可能。
如今病房中央是一间单调的单人床,白色床褥与白色床沿,再加上纯白病号服的客人。
郗琅依偎在枕头上,呆滞注视着环绕在病床周围各种各样的医疗检查仪器。
全身扫描每两分钟就进行一次,生命体征乃至思维波动被全方位监控,一旦产生危险念头,外部的警戒系统会第一时间察觉并注射镇静剂。
付羲走进到病房里,才恍然产生从神魔幻想回到科技社会的实感。
离开奇幻‘紫薇垣’,回到属于人类的科学世界中。
见到有人走进来,郗琅也停止发呆,移动了眼珠,轻声说:
“你来啦!”她微微一笑,如郗琅与付羲往日中相处的方式那样,和煦而真挚。
付羲不说话,从角落拉出一根带滚轮的圆凳子,静坐在她的床边开口问道:
“听说你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我,有话想说?”
声音不带半点情绪起伏,无论是怜惜还是厌恶。
两人间没什么恩怨纠缠,只是因为立场和目标不同,各自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只是曾经那点虚假的温情,已经烟消云散。
郗琅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
苍青色光芒骤然明亮,转瞬之间形成一整个圆形的光茧,把两人同时包裹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付羲不禁挑眉,果然想要用简单的科技手段限制星神留下的手段没那么简单,郗琅到现在仍旧保持着力量。
“这样子,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会被第三者听到了?”
他微微仰头瞥了光茧一眼,随口问道。
郗琅摇了摇头,慢慢解释说:“只是传导力量的一种表现而已。屏蔽监视只是掩耳盗铃,能被屏蔽遮掩掉的人,给他们听到内容也无所谓;想防备的偷听者,我也屏蔽不了。”
付羲颔首沉吟片刻,又问:“传导力量?”
“就像之前你见过那支玉钗。同样的目的,最后一次验证伱的身份。”
郗琅轻柔地开口说道,随即莞尔一笑:
“本来我想着,应该先叙叙旧,将过去没有讲过的感情全部抒发出来。可对老板……嗯,我可以用这个称呼么?”
“随便吧。”
“对老板你来说,还是更喜欢直接聊重点,说正事。现在再来抒发情感已经太迟,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最基础将心比心的信任。”
郗琅脸颊浮现两个娇小可爱的酒窝,点头慢声说道。
付羲不可否置,只是反问:“那么,验证结果如何?”
“和以前有差别。”郗琅回答完,抬起眼,肃穆而庄重望过来,“或许你并不是星神,只是人类。”
郗琅的验证可以准确辨别星神,如今紫薇帝君已死,验证结果也发生改变,这代表付羲并不是紫薇帝君,而是其他存在。
最有可能的身份,当然只剩下曾主动涉足这个宇宙,并与紫薇帝君大战过一场的管理员。
“我只是付羲。”付羲淡淡回应道。
“嗯……老板,抱歉。”
郗琅顺从地歉意一笑。
不过对她的称呼,付羲并未感到意外。很早之前,这个可能性就已经他被列入猜测之中了。
为什么能使用‘真·管理员’的笔记本电脑,浏览日志;为什么有SEED权限,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报错提示;为什么可以轻易破解其他星神的质量锁……
既然他不是紫薇帝君,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紫薇帝君亲口承认,管理员在与他战斗之后就消失了,留下了地球文明并影响‘星神之礼’。
付羲或许不是管理员,但一定继承了管理员的某些权限。
——他本人是这样猜测的。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付羲朝面前的郗琅问。
她也不卖关子,将背脊稍微打直了一些,严肃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老板您手中应该有终结一切的能力。”
格式化按钮。
在‘紫薇垣’的飞升失败后,SEED又重新响应付羲的呼叫,格式化按钮自然也重新生效。
付羲目光微凝:“你问这个做什么?”
郗琅深深低下了头:“请您摧毁星神之核吧!无论如何,不能让飞升仪式继续进行下去,也不能让其他人尝试进行飞升。”
“为什么?”
“飞升根本没那么美好。”郗琅毫不犹豫说道,“它是紫薇帝君为了让自身受益而设计的仪式流程,最终赢家永远只有他一人。”
“飞升利用人类追求奇迹的本能,许诺种种未来,诱导人类探索尝试。可理论始终是理论,不管人类如何想象飞升之后的美好,都无法遮掩一个事实——人类从没有飞升过,也不知道飞升后会发生什么。”
付羲平静看着她:“你怀疑,紫薇帝君还有后手。”
“我不知道。”
郗琅轻轻摇头,,柔声补充“只是出于我个人的愿望,我……我从来不信任其他人许诺的奇迹。”
“说完了么?”
“说完了。”郗琅点头。
付羲缓缓起身,走向病房之外,光茧如气泡般被戳破。郗琅抿了抿嘴,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
“等一等!”
直到付羲走到门口,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手心捧起一团花束。
花束的茎秆是冰晶般剔透的宝石,切面干净整洁,叶子是娇嫩的蓝色,在叶片簇拥下开出苍青色的花。
五片花瓣如仙女舞裙延展开,其间修长的花蕊犹如镶嵌着星辰,瑰丽而美好。
“抱歉。”她笑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哀伤。
那不是痛心,而是遗憾。
“您曾对我说,谎言不会伤人,而我们短暂相处的这段日子,抛开温馨假象之后,其实都只是谎言。”
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我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人生。”
随着话语落地,她身体如流沙般散开,只有那束花从半空中飘落,荡到付羲手中。
那是一份‘星神之礼’,却没有对他产生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