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包括其他朝代,为了规避这两项开支,最简单的就是利用官府的运输渠道。许多官员进京时会带上地方土产,而且还借用官船来运货,便是为了把运费和税金全都省掉。
赵允初甚为鄙视那等庸官,自家赤膊上阵,只会弄坏自己的名声。要赚钱,手段多的是啊。只要有可信的人手,一年几千贯根本不成问题。
山羊胡子帮着赵允初牵了一段马,税卡也过去了,孝心也表现过了。赵允初不为已甚,正打算示意山羊胡子回去了事,自己和刘宜孙等一起继续上路。
但刚刚离开的税卡处,突然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大叫着:“吾乃秦州贡生,尔等拦住去路,是欲何为?!”
秦州?赵允初是他的父母官?
一口儒生的酸话让赵允初好奇地回头,只见天边飞来一座小山,正正压在税卡之前,却是方才看到的那头可怜的骡子到了。
山羊胡子看着赵允初回头,以为他想帮着那位秦州贡生。也难怪他会这么想,自古文人相轻,但读书人却总是见不得同样的读书人受到小人欺辱。
“官人,小人就去把他放过来。”
“不搜检了?”赵允初并不知他方才回头一眼,让山羊胡子以为他想帮这秦州贡生一把,有些惊讶税吏们怎么好说话起来。
山羊胡子以为赵允初在说反话,忙赔笑着:“官人既然要帮着秦州来的秀才,小人哪敢再搜检?”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他的?
山羊胡子又看了看税卡那里,回过头,苦恼地跟赵允初叹起气来:“官人,这事有些难办呐。若是平常,俺们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好歹是个贡生,说不定今次就考个进士出来。但眼下不行啊,转运相公都发了狠,他这么一座山也似的包裹,能过了一关、二关,过不了三关、四关。出不了百里,铁定的会被拦下来……”
突然,他话声一顿,像是灵光一闪,“有了!官人请等等。”
丢下一句话,蹬蹬蹬地跑了回去。山羊胡子自说自话,让赵允初有些郁闷。他不说话,只看那山羊胡子怎么做。可结果,让赵允初吃了一惊。
山羊胡子真的会做人,他把秦州贡生拉到一边说了两句,不知说了什么,贡生顿时就不闹腾了。很快两人便一起向赵允初这边走来。
而贡生的骡子,是连着包裹都被留下,可原本属于胖子蜀商的三头骡子中的一头,却改被贡生拉在手里。
这是三一均摊啊!赵允初摇头笑叹着,三头骡子,还了胖蜀商一头,税吏们笑纳一头,贡生则换了一头。
行了,除了蜀商吃亏以外,所有人都满意了!而胖子蜀商险死还生,也不敢有所怨言。
能吏啊!当真是能吏!
贡生随着山羊胡子走了过来,赵允初依礼下马相迎。
那贡生差不多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有些干瘦,胡子不知是根本没长,还是为了装年轻而刮了去,脸上干干净净,可这样一来,千丘万壑般的皱纹却也暴露了出来。看上去,倒像极个一个上了岁数的阉人。
他身上套了件罩风的袍子,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清洗,黑得发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在赵允初身前躬身行礼,谦卑地说着:“后学晚生曹明,秦州人氏,见过官人。”
看着比自己年长至少一倍的中年,在自己面前自称后学晚生,虽然是世间的惯例,赵允初的心理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自己就是因为他说是秦州的贡生,才起了怜悯之心,不然真是不愿意管这档子事。
赵允初心中有些奇怪,“省试是在二月中,如今正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曹兄现在才入京,不怕赶不上举试?”
地方上的解试在去年八月就结束了,一般的情况下,得中贡生的士子都会选择在九月、十月的时候入京赶考。
他们都要在东京住上三四个月,直到次年二月中的礼部试和三月初的殿试为止。这一方面是要习惯京城的水土,省得在考试时弄坏身子,另一方面也可以结交四方士子,增广见闻,并切磋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