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2、东非纪行(3)(1 / 2)菩萨蛮首页

清晨,他们在斑鬣狗的叫声中醒来。

按照规划的路线,他们今天要去参观马赛人的村落。阮沅一直对这个古老的游牧民族很感兴趣,据说马赛成年男人能够杀死狮子,在马赛人还居住在国家公园时代,狮子一度被马赛人猎杀得只剩下几百头。后来坦桑尼亚政府痛下决心,把马赛人迁出保护区,另外僻出一大块领地给马赛人居住,给他们的牛圈建护栏,防止狮子入侵,马赛人才停止猎杀狮子,狮子的种群数量才慢慢恢复了元气。

其实,随着坦桑尼亚和肯尼亚旅游业的开发和繁荣,马赛人也开始被商业化所沾染,不复之前的淳朴。秦亦峥之前在肯尼亚那边做任务,曾经亲眼看见几个亚洲裔游客随意拍摄马赛人和他们放牧的动物,然后被马赛人发现,七八个马赛男人拿着他们随身携带的木棍冲过来,讨要小费。路过马赛人的村庄,被马赛小孩缠着过往车辆要糖要钱更是极为常见。秦亦峥不希望阮沅扫兴,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管酒店租了辆路虎,朝马赛人村落驶去。

马赛人的村落远远看上去还不错,已经有不少游客在其间逡巡。秦亦峥主动塞了丰厚的小费,马赛人就非常热情地招徕他们参观。

马赛人还保持着原始状态的生活方式,牛粪做屋,树枝做门,阮沅看得很仔细。有几个马赛男人正在表演钻木取火,周围叫好声不断。马赛女人则在兜售她们自己制作的一些手工饰品,其实就是把一些彩色的珠子和石头串起来,很粗糙,阮沅也上前翻捡了几下,但实在难以入目。不过她倒是对马赛女人的造型很感兴趣,马赛女性剃光头,穿“坎噶”,颈上还罩一个大圆披肩。她们的耳朵很大,有的甚至大耳垂肩,阮沅知道这是因为马赛女孩生下来就扎耳朵眼,以后逐渐加大耳饰的重量,耳朵自然越拉越长。

她刚抬起相机,想给马赛女人照几张相,却见那马赛女人连连摆手,又拿起几条项链,又指相机。

秦亦峥了然地塞过去几张钞票,女人欣赏接受,立刻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甚至很配合地朝阮沅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阮沅却有些失去了兴致,勉强给这位敬业的女模拍了几张便怏怏地走开了。

“你说真的有命运存在吗?”阮沅指着正在玩泥巴的马赛小孩,男孩女孩就那么光着下半截坐在地上,这种不卫生的生活方式是“文明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就像他们,投胎在这里,这一辈子接触的就是周围这些原始落后的东西。21世纪的科技文化教育医疗不会捎带上他们,而新世界的那些糟粕会腐蚀他们,他们慢慢长大,耳濡目染,变得市侩,男性找几个老婆,再生一堆孩子,循环往复。”

秦亦峥看向青碧的天空,命运,他曾经也无数次叩问这个问题,是否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东西,也就是我们习惯称之为为命运的那个东西存在?甚至因为不解与追寻,他转向了宗教佛学。

还是无解。人只能学会与自己和解。

他微笑着揽住阮沅的肩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一天。纸醉金迷、歌舞升平,也是一天。或许存在必然的命运,或许一切都是偶然,但属于每一个人的每一天每一刻,在命运没有降临,偶然没有发生的时候,过得开心就足够了。现在玩泥巴的他们,很开心,不是吗?”

黑皮肤的小孩子还不懂得肤色、人种这些“天然”存在的阶级鸿沟,他们只是无忧无虑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闪着银光,有飞虫停歇在他们胳膊上、腿上,毫不在意地用沾着泥的手掌拍死,笑容没有半分消减。

“但愿他们可以永远都这般快乐。”阮沅喃喃自语,抬起相机给这些毫无阴翳的笑容拍了几张特写。

之后几日他们又去了恩戈罗恩戈罗保护区,那儿地貌非常丰富,集中了草原、森林、丘陵、湖泊、沼泽等等,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链系统。树木葱郁、花丛繁盛,触目所及的都是极为浓润的绿色,仿佛是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在恩戈罗恩戈罗,阮沅终于集齐了“非洲五霸”——把犀牛、非洲水牛、狮子、非洲象、花豹拍了个遍。

在恩戈罗恩戈罗的晚上他们住在simba campsite ,住的是帐篷。各色的帐篷在营地上支开,如同一个个彩色的蘑菇。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谈天说地,打牌玩骰子,开篝火晚会。

秦亦峥也终于实现了之前的承诺,借了厨房,给阮沅做了几个菜。其实调料不全,食材也不够好,然而喜爱重口味的阮沅吃到暌违已久的藤椒鸡,简直想幸福地嗷嗷直叫。麻和辣的气味混在一起,带着热油香,鸡肉吸满了汁水,连皮带肉含汁的吸进嘴里,味蕾好像一个个被点燃了一样,阮沅一面吸溜着鼻子,一面含混地表扬秦亦峥:“好吃,好好吃。”

秦亦峥在她对面坐着,开了罐啤酒,慢条斯理地一面啜饮,一面欣赏着对面吃得酣畅淋漓的阮沅。他真的极其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尤其是吃他做的东西。那样的元气充沛,每一个五官好像都会陶醉,真是对食物最高的礼赞。

阮沅感受到对面的目光,被辣椒刺激得有些发烫的脸颊热度又升高了一度,哎,不是她自恋,每回吃东西,秦亦峥看她的目光,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被吃一样。用筷子搛起一块麻婆豆腐放到他碗里,阮沅语带双关地说道:“吃豆腐吧你。”

秦亦峥微微一笑,“嗯,吃豆腐。”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阮沅,这才优雅地把豆腐送入口中。

两个人直吃到快九点。收拾完了回帐篷,两个人还在水池旁遇见一头堂而皇之来找水喝的大象,在厕所门口又见到一只来偷食物残渣的秃鹳,非常有趣。

夜晚温度很低,进了帐篷,秦亦峥再次将帐篷的四角和拉链处检查了一遍,两个人才各自钻到自己的羽绒睡袋里。

“我们好像两条肉虫啊。”阮沅笑嘻嘻地朝对面的秦亦峥说道,一面调皮地在睡袋里缩了缩腿,模仿虫子蠕动的样子。

她一拱一拱的样子让秦亦峥想起了某些个夜晚,那些让春风都要沉醉的夜晚,他不甚自在的换了换姿势,轻声道:“睡吧。”

阮沅想,没有谁可以在秦亦峥那样漂亮的、充满情意的眼光的注视下说“不”,起码她做不到。乖顺的闭上眼睛,阮沅很快睡着了。

外面的喧嚣声逐渐消失,时不时传来鬣狗的叫声,秦亦峥注视了片刻阮沅宁静的睡颜,也闭上了眼睛。

帐篷里睡睡袋终究比不得酒店的大床,阮沅睡得并不算踏实。夜里,她隐隐听见外面有的声音,似乎还能看见绿色的荧光印在帐篷上。汗毛立刻就竖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朝秦亦峥那边挪了挪,然而她才一动弹,秦亦峥眼睛就睁开了,眼神清明,仿佛根本没睡。

“啊,你没睡?”

“睡了,睡得浅而已。”早年的习惯使得秦亦峥宿在野外时很难入睡,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