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伸手挠了挠头,很是憨厚地笑着。
“怪不得你小子啥都不知道,嘿,告官有个屁用,自古以来,那都是官官相护的,赵恒丘那个王八犊子是巡检鹿大人的大舅子呢,敢去告官,回头不被打死才怪。”
摊主警惕心倒是不低,不过,观察能力显然很是一般,还真就信了法海的话。
“巡检?那不是最小的官吗?怎么……”
区区一个巡检就能有这么大的威慑力?法海绝然不信。
“呷,你小子懂个屁啊,在咱们房山,张县丞就是天,那鹿巡检就是他养的一条狗,特么的,坏事都让他们给做绝了。”
“我跟你说啊,咱们县三成半的地可都是张家的,知道怎么来的不?嘿,都特娘的是明抢的,就说你们这七里台村吧,原本这地啊,一半是陈大户的……”
摊主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可就收不住了,叽里呱啦地便是一通咒骂。
“许破嘴,你特娘的不要命啦,瞎说个甚,你想死,也别连累了老子。”
却不料正说得起劲呢,边上一名五旬老头看不过眼了,一巴掌便削在了摊主的后脑勺上。
“嘿,三叔,哪能呢,不说了,不说了。”
摊主显然对那老者很是畏惧,讪笑着便闭上了嘴。
得,看来没法再往下套话了。
法海不介意地笑了笑,转身便走,只是,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冷然之色。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即将上任的地儿居然会是如此的乌七八糟,还真就应了一句老话——-水浅王八多!
“走,进城转转。”
集市这头显然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左右该了解的民生都已了解得差不多了,法海自是不打算继续在野地里喝冷风,领着佟宝鸿便直奔县城而去。
房山算是大县,按官府记载,有人口约十三万三千余,不过县城本身却并不算太大,常住人口六千余,城墙已有两百余年历史了,残破难免,且就只有南北两个城门。
法海走的是南城门,待得到了地头,一支满载货物的车队正趾高气昂地准备进城。
“滚开,都赶紧滚开,没见二爷的车队在这吗?”
车队前方,几名凶神恶煞的汉子骂骂咧咧地驱赶着等待进场的人群,个顶个鼻子朝天,当真拽得个不行。
偏偏,人数众多的百姓还真就不敢有什么怨言,全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老哥,这二爷是……”
这情形无疑很是诡异,要知道除了皇商、盐商之外,商贾在大清的地位其实低得可怜。
而今,这么支商队居然能这么嚣张跋扈,这里头肯定别有蹊跷。
一念及此,法海便即凑到了一名中年汉子身边,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还能有谁,那当然是张二爷喽,你连这都不懂,外地来的吧?”
中年汉子斜了法海一眼,明显有些警惕。
“呵,小弟刚来投亲,啥事都不懂,就怕不经意得罪了人,所以,这才向老哥打听打听。”
法海真就难免有些纳闷,这地儿的人怎么警惕性都如此高。
“哦,这样啊,嘿,教你个乖,那张二爷可是县丞张大人的亲弟弟,咱们县上一半的买卖都是他家的,惹不得哟。”
“还有啊,城东头的买卖大半跟鹿巡检有关,城西那头,一小半是瞿讼师的生意,总之,一句话,老老实实做人,别惹事就对了。”
对法海的解释,中年汉子倒是没怀疑,满脸艳慕之色地扯了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