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0、第八十回(2 / 2)红楼之昼暖新晴首页

那丫头笑笑,便将园子中的一些规矩一一说了。又将姑娘们的各自关系、人品皆说了清楚。

尤二姐听了后,又思及近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行,再摸摸略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有如雷劈一般。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样诗书传家的大家子,二奶奶这样善心,却叫我生生作践了!

呜呜呜,尤二姐悲从中来,羞愤交加,生生在屋里哭了一夜。

次日起来,便觉头重鼻塞,目眩神热,十分难熬。丫头们皆慌了,禀告了凤姐儿,请医看视。

凤姐儿亲自来看,将丫头婆子们骂了一通,说她们不尽心伺候,狠责了一番,尤二姐哪里劝得住。

那些伺候尤二姐的丫头婆子们都是凤姐从各处油水足的地方调来的人精,在这里伺候尤二姐,每日听她自怨自叹已是十分不喜了,更何况还没有什么进项——尤二姐无甚家底,哪里能时常赏赐她们——心中早已不满。此时又因尤二姐而得了凤姐的惩罚,心中如何能不恼的?只是凤姐儿精明厉害,谁也不敢冲她去,便只好把这怨怼皆倾泻在尤二姐身上。每日虽则伺候着,但做事阳奉阴违、推三阻四,说话绵里藏针、冷嘲热讽。

尤二姐虽则娇柔,但也不是糊涂的,自是明白丫头婆子们的不满。只是一来她于凤姐有愧,哪里会把这些事告诉她去?二来是觉得自己连累了这些婆子丫头们,很是过意不去,便能忍都忍了。

那边凤姐儿听说了,却只做不知。

此后这尤二姐便闭门不出,每日听风落泪、对叶啼哭,好不伤感。

园中的众人听了,个个诧异,都道:“琏二奶奶对她无微不至,她在这府里也算得上是独一份的体面了,却是为何伤心?”

又几个促狭的便道:“莫不是哀怨如今琏二爷不进她屋子么?这国孝家孝里的,便是浪起来,想男人了,也该忍一忍才是。弄得别人都知道了,也不臊的?”

众人听了皆偷偷嘲笑,有嘴上不严的,又将尤二姐在东府时的传闻也重新提了起来,道:“琏二奶奶这样厉害,怎么这回竟错了眼了?替琏二爷寻了这么个二房来,日后出了孝,这二房这样厉害的勾人功夫,不得把琏二爷给迷得晕头转向,把琏二奶奶也要给压下了?”

一来二去,便传的许多人都知道了。凤姐儿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到底于自己这一房声明有损,忙喝止了众人,只是哪里止的住。那边尤氏听说,又羞又气又恨,羞得是众人说的是自己的妹妹,连累自己脸上无光;气得是众人口舌无忌,将这等事情胡乱传说,丢了贾家的颜面;恨得却是尤二姐不肯安份,好容易得了个安生的所在,还不甘寂寞,生出事端来。

那里凤姐虽压制了些,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到底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贾母大怒,叫了贾琏凤姐并尤氏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出了这样的话来?”

凤姐儿苦笑道:“这我着实不知道。我对尤二妹妹爱惜还来不及,实不知道她有什么心病……”

说着淌眼抹泪起来。

贾母又问尤氏:“我看在凤丫头和你的面上,才允了她在这会子进来先住着。可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是如何教导你妹妹的?”

尤氏惴惴道:“我妹妹乖巧柔顺,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想是那些下人们嘴里不干不净,乱嚼出来的话,老太太别信她们。”

贾母啐道:“糊涂种子,这会子了你还瞒着!你当我不知道么,不过看珍儿他老子的面上,不说明白罢了!若豁出来,大家说开了,臊也能把人臊死!我这里还有那么些没出阁的姑娘们呢,她们的耳朵清净,可经不得你们的烂事儿!你们要做这些肮脏事儿,自己关起门来,闹得怎么样,也别传到这边来。这些有的没的,乱传起来,她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即便你与她们无情义无干系,可四丫头是你男人的正经嫡亲妹子,你让她怎么想?若让外人知道了,脸面还要不要,谁还敢来提亲?……”

说了一通,又听尤氏说“我劝了几次,可都不听,我也没法子……”便又骂道,“猪油蒙了心的东西!你既劝不了他,为何不来和我说?你们没有公婆长辈,自然没了辖制,我白长了这辈分,自然还能劝他两句,他也不好不听的。偏你还只做贤良,一味当那锯嘴儿的葫芦。若真贤良也就罢了,便是个糊涂透顶的。再劝不了他,这妹妹总是你自己的,你又是长姐,老子没了,你要管教劝说,她做妹子的竟也不听么?这么大人了,生的倒是好样貌,却是这样的德行品性,便是再好的模样也废了!”

尤氏一行听,一行哭,不敢言语一声。众人看贾母震怒,也都不敢说话,皆都跪下了。

贾珍听见风声,早托言有事一溜烟跑了。贾母也懒得去传他,毕竟贾珍是贾氏宗族的族长,自己不好太过申斥,丢了他的脸面。

骂了一通,贾母总算暂压了怒火。最后一言定案:尤二姐不得再在府里住着了。着人即日送出府去。众人不敢驳斥,忙答应着。

那尤二姐听得人来传贾母的话,不敢说什么,便哭哭啼啼要来与贾母凤姐等人磕头。婆子们哪里容得她,忙扶了她出去了。服侍的婆子皆是贾母的人,去处如何谁也不敢问。

凤姐儿正巴不得,如何会问。尤氏也对这个妹妹恨得直咬牙,见她去了,正松一口气,自然也不会问。其余人等,事不关己,也是不开口。

而此后,这花为肌肤雪为肚肠的尤二姐,便在宁荣二府中不见踪影。直到年后,凤姐儿听到了庄子上传来的消息,尤二姐怀孕时忧郁过度,心结难解,体力不济,还没足月时就落了胎,后来自己也没熬过去。凤姐听说后,倒是叹息了一回,倒派了人与她上了柱香,此是后话了。

一时总算了了事,王夫人便道都是凤姐丫头识人不清,才惹了这些事来,云云。凤姐儿咬咬牙,便上来告罪。贾琏听了,几欲喷火——要不是他这位“好心”的婶娘,凤姐儿病急乱投医,至于有这摊烂事么?

好在贾母最疼凤姐,且明白其中的缘故,不曾苛责,反倒劝慰道:“罢了,都是尤家二丫头不争气闹的。你是好意,反惹了一身的委屈。”

王夫人便道:“那琏儿的房里人也该再放一个才是,我……”

话还未说完,就听贾母道:“什么房里人房外人,这都是凤丫头贤良惹出来的祸!好好的夫妻两个过日子,放那么多人做什么,不嫌闹的慌?”又转头问贾琏,“琏儿,凤丫头和平儿这两个,你竟还不足么?”

贾琏一慌,忙道:“老太太说的是,凤儿和平儿就很好,很好。”

贾母便道:“这样才是正理,你也不小了,如今又有了葵哥儿,日后更该好好过日子了,别学你老子,这什么房里房外的人,也都给我省了吧!免得闹得不安分不说,还累坏了身子。”

贾琏见贾母震怒,哪里还敢说什么,忙答应了。凤姐儿喜得什么似的,想不到意外竟给了她这个惊喜,只是脸上不好带出,只低头咬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那里王夫人见此,大失所望。

一番忙乱,贾母完胜,凤姐得渔人之利。而王夫人,在无声中完败地彻底。至于贾琏,贾母生生剥夺了自己日后名正言顺享受“多人之福”的权利,很无奈,却也不敢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