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丢斯的意识有点模湖,脑中一直浮现着刚才在那张羊皮卷上看到的内容。
虽然是他没有听加尼梅德的叮嘱……因为好奇和恶作剧心理,而去偷偷翻看了患者资料的错,但却没想到现世报来的那么快。
因为……加尼梅德在病历里写明,堤丢斯的无痛症根本无药可医。而且预测大概只能活到二十四五岁而已,就算服用长生不老药也没有用。
身体一直不出汗,无法散热,再加上持续过量摄取酒精,不规则的作息生活,还有乱来的训练及战斗,不止是脏器,就连身体的各种机能,都已经开始衰竭损坏了。
此时此刻,如果说因为间接被宣判了死缓,堤丢斯觉得自己有点意识不清的话,那么在女神殿偏殿的玻璃窗前,看到某个不认识的粉头发青年,正在雅典娜身后拥抱着她,那冲击就根本可以用“眼前一黑”或者“呼吸困难”来解释了。
“你还想维持这个姿势被人观赏多久?”
听到雅典娜的吐槽,珀尔修斯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松开手直起身。
“……要我说,偷窥听壁脚可不是什么好趣味。”虽然他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之前的任务之中,就有监听这类工作。但哪有人如此没有眼色、这种时候跑来打扰他们姐弟久别重逢的?
“Οιδεσμο?εικ?να?καθρεφτ?ν?Κ?β?σ???。”
勐然间察觉到一丝异常,比起动脑更直接交托给身体反射神经的珀尔修斯,毫无犹疑地扬起手速念解放真名,腰间的一个小袋子瞬间飞至身后展开。
与此同时,他与雅典娜身后的巨大玻璃,随着惊人的破裂声和勐烈的力道,轰然碎成无数破片,在那股冲击力之下向他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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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丢斯,我想我需要一个你莫名其妙打碎这里玻璃的理由。不然或许你想去和我们可亲可敬的教皇大人卡斯托尔喝杯茶?”
拽着堤丢斯的衣领,把他拉进女神殿偏殿之后,雅典娜表示,她已经维持这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很久了,但犯罪嫌疑人一点招供的意图都没有,让她相当难办。
而作为受害人之一,珀尔修斯的表情则有几分无可奈何。掂量了一下手中轻盈的小袋子,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由于具有〖启示〗的能力,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珀尔修斯就条件反射地张开了镜像结界kibisis,将所有的玻璃碎片全部收进里面,估计就算他们用小宇宙防御也一样会狼狈不堪,甚至搞不好还会受伤。
何况雅典娜本身并不像同胞妹妹特莉托格妮雅那样,擅长防御、治愈、封印、祛除附加属性这一类的援助系结界。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袭击,就是好脾气的珀尔修斯也有点不太愉快。更何况还有可能会致使雅典娜受伤。
“你到底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打算杀了他,或者是我们两个你都打算杀掉?”
“…………”堤丢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拎着一大堆酒瓶子,悠悠闲闲地熘达过来的珀琉斯的出现,解救了已经陷入僵局的局面。
“呜哇……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看上去好壮观呐刚才刮过暴风了吗?”
雅典娜皱了皱眉,随后表情恢复了平静,“……关于你打碎这里玻璃的事,明天再说。”
雅典娜今天明显心情不错,要不然决不会为了避免影响心情,而将他刚才犯的错都留待明天惩处。
女神殿偏殿餐厅。
“喂喂、雅典娜大人都说明天再说了,你还苦着张脸干什么?难得的好酒都变得难喝了好吗?”
“…………”
这边厢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酒的珀琉斯,还在劝解一言不发的堤丢斯,那边珀尔修斯已经和恩师佩恩哈特、同门那希索斯,还有加尼梅德等人见过面了。
由于只是小聚会,原本就应该是只有佩恩哈特、雅典娜和珀尔修斯三人的,但因为雅典娜自己不愿意动手料理食物,又把侍女们全部遣走,于是加尼梅德被逼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珀琉斯是来凑热闹的,堤丢斯也没有想走的意思,那希索斯则是难得见曾经相当照顾自己的师兄一面——
“希斯,看到你精神尚可,真是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珀尔修斯先生,三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给人一种幸福感呢。”
珀尔修斯和那希索斯两人的老师,都是摩羯座佩恩哈特,因此会有共同语言在场没人觉得奇怪。只不过,有些差异的地方,大概就是珀尔修斯是佩恩哈特的第一个学生。
而此时,作为〖成人组〗喂的唯三人选,雅典娜正和加尼梅德、佩恩哈特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好吧,其实只有加尼梅德一个人在忙,雅典娜根本是围观酱油党,连手都不伸一把,反而打发佩恩哈特去给加尼梅德打下手,佩恩哈特则干脆只是个帮手的。
“……什么怪味道。”正在切菜的加尼梅德皱着眉,将视线移向佩恩哈特负责的汤锅,随后脸色大变地将他撵走,“你到底是怎么把好好的一锅汤搅拌成这样的!我不是都已经放好材料、调好味道,只需要熬煮够时间就行了吗!?”
“噗看上去很不错嘛,要不你一个人把它都喝光?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你独占的。”雅典娜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对加尼梅德的劳动成果彻底报销予以毫不留情的嘲笑。
“别笑了!过来帮忙!你以为是给几个人准备食物,我又不是打杂的侍女!”
“嗯?指使我去给你打下手的代价可是很重的哦?”她会承认自己是故意遣走侍女,而后叫加尼梅德来,又留下他让他做饭的吗?
“我现在每天的工作量还不够多吗?现在过来帮忙,立刻、马上!”
“你求我啊=w=跪地求饶的话我就帮你。”鬼畜模式启动。
佩恩哈特突然开口,“再浪费时间,你们就一起把这东西喝了。”
加尼梅德觉得自己的怒火真是蹭蹭往上冒,“什么‘这东西’,这种说法不觉得失礼吗!到底是谁把汤弄成这样的?”
就在这三只“大人”马上就要吵作一团时,〖麻吉天使〗珀尔修斯头顶上的呆毛似乎终于侦测到了这边的骚动电波…,即刻面带笑容地跑过来救场子了。
“请老师、长姐还有加尼梅德先生都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这样说着,三个人都被请出了厨房。
先端上来的是大豆、胡萝卜、番茄煨烂的assolada大豆胡萝卜汤。
而后是蔬菜、羊奶乳酪及橄榄油的沙拉,小麦粉烘烤而成的希腊特有圆形扁平pita面包,还有以青瓜和乳酪混合而成的酱料tzatziki,番茄、洋葱和酸牛奶混合沙威玛肉的特制酱料由烤好的小饼卷起来的gyros,用茄子、马铃薯和肉类、面皮、起司等材料烤焗成的moussaka。
其次是将经过腌制捶打的肉片、以海带捆在石板上炙烤的lunch,用葡萄叶包裹绞肉和米饭做成的dolma,由羊肉、鱼肉、新鲜贝类、虾和葱串烧在一起的souvlaki,在肉丸上淋浇番茄、柠檬、鸡蛋等调味的souzoukakia,在茄子里填满药草、薄荷、葡萄干、松仁和各种香料并于外面涂上酱烤制的烤茄子。
最后是作为甜点而加以处理过的果枇baklava……逐一端上桌子的菜式,种类丰富到了简直令人大吃一惊。
虽然过去就知道由于作为老师的佩恩哈特料理废柴的缘故,珀尔修斯为了能让完全不注重饮食、又是素食派的佩恩哈特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所以相当擅长料理,并且料理手腕远超常人,但没想到他今天格外卖力——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这种举动之中。
盯着面前外观精致、花色多样的一熘儿菜肴,颇有几分眼花缭乱之感的雅典娜斜睨了佩恩哈特一眼。
“佩恩,珀尔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学生吗?”
珀尔修斯真的是已经优秀到随时可以再嫁喂了有木有?怪不得他一直桃花不断还旺盛得令人心惊。脾气好家政强、尊重女性保护弱小、又包容到无底线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偏偏他是个认死理的呆子……所有的桃花常开不败他都不去采,就任由那些桃花自己开败。
佩恩哈特冷眼瞧她,“……你想说什么。”
“看看他的料理手腕,再看看你——真是惨不忍睹啊”
“闭嘴。”
堤丢斯突然凉凉开口,“这家伙到底是谁?新请来的厨子吗?”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珀尔修斯的身份,但他就是不说出口,就是想找茬,不行吗?
雅典娜故意无视了堤丢斯的明显找茬,“嗯……怎么说呢。这家伙是我可爱的弟弟这样介绍比较好?”
“这种说法听上去真令人开心。”珀尔修斯也没不好意思,反而爽快地笑了。
“没错没错,可爱——我们可是爱的战士哟”珀琉斯笑嘻嘻地勾着珀尔修斯的肩膀。
“拜托你了……那种说法能不能适可而止……听上去好丢人……”珀尔修斯失语半响,终于忍不住掩住了面。就算是他这种性情温和的人,听到都会觉得丢人啊!!
“总之,珀尔修斯是个感情丰富易流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堤丢斯,你可不许欺负他。”雅典娜刻意叮嘱了堤丢斯一声,看他对珀尔修斯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她还真担心他会给珀尔修斯使坏。
“……我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啊。”堤丢斯自认还没有喜欢去欺负陌生人的嗜好。他喜欢欺负人,是因为看对方顺眼,或者根本就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
要知道,欺负和找茬可是两个概念,对此有误解的雅典娜明显搞错了。
堤丢斯真心不喜欢珀尔修斯。不仅是因为之前他和雅典娜之间那种温馨气氛让人插不进去,还因为他是个幸福的人……而堤丢斯刚好相反,他一直都是不幸的人。
瞄了珀尔修斯两眼,堤丢斯大大咧咧地开口,“既然你和艾亚哥斯一个是第一名经由雅典娜之手培育出来的圣斗士,一个是第二名经由雅典娜之手培育出来的圣斗士,那你们怎么还这么不争气就只是个白银啊?”
“…………”雅典娜哽住了。她才刚警告过他……
这不是属耗子的吗?搁爪就忘!』
“准巨蟹座,食物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加尼梅德皱着眉斥责。
“说的也是呢。”珀尔修斯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走样,依然温和而又明朗,“的确是我太不争气了,和长姐与老师没有半分干系。”
珀尔修斯停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不过,每个人出生时就会背负着相应的星命,我的星命刚好就是英仙座,对此我也并无任何不满。何况,不论是青铜、白银,还是黄金,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对长姐及圣域有所助益,那么就是优秀的圣斗士。”
pikapikapika珀尔修斯不愧他“金光闪耀”之名,那温和明朗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在他们眼前放了个加强版□□一样,晃得众人都快张不开眼睛了,只能默默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珀尔修斯满脸疑惑地环视全场,“大家都怎么了?突然之间移开视线——”
这家伙是天然系吗……』堤丢斯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谁和他比笑容的闪耀度,谁绝对脑袋被驴子进行了36连踢!』
酒足饭饱,该走的家伙都滚蛋了,珀尔修斯也收拾了餐具去清洗,女神殿的餐厅只剩下了佩恩哈特和雅典娜两个人。
望着厨房的方向,雅典娜低声说,“战场上星罗密布的刀剑冢,那副景象很久以前他应该就看够了才对。可是现在,他依然在为自己最大限度地发挥功用,而觉得悔恨愧疚吧……”
很多人都说佩恩哈特像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利剑,但实际上圣域里的每一个战士,不都是一把打磨光亮的绝世之剑吗。因此每当看到战场上星罗密布的刀剑冢……看到那些横尸战场的战士,雅典娜都会觉得心寒。
不论是鲜血还是泪水,都会让剑生锈折断。杀,不杀,都会有生锈折断的一天,只是早晚问题。珀尔修斯作为圣域的一员,自然也是同样。
“我可不想哪天给珀尔收尸……他还是尽快去找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姑娘比较好。”
“你不觉得自己操心的方向错了吗。”
“作为一个战士,他的感情太纤细了。何况,没有剑鞘保护的剑,可是很容易生锈折断的。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剑鞘,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插/进去不就行——”
“注意言辞。”佩恩哈特的脸看上去更加没表情了,那睨视她的眼神完全可以用“睥睨众生”来形容。
“咳咳、我……我没其他的意思,你别那种眼神。”立刻明白自己话语的内容有几分“少儿不宜”的感觉,雅典娜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试图掩饰。
但佩恩哈特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往下说,“要剑鞘来保护剑?那你又知道吗?太过锋利的剑,早晚会砍断剑鞘。身为战士,不需要那种会让自己变软弱的东西,我自然也一样。”
佩恩哈特,不相信爱情。
就如同珀尔修斯永远不会将爱情放在首位,哪怕这个粉色头发的英雄像他的发色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非常浪漫、浪漫到让人觉得他童话看多了的人。
……明明抚养他长大的女神是个完全不浪漫的财迷精女神,教导他成为圣斗士的老师又是个现实主义刻薄男,到底他是怎么成为脑袋里塞满童话般粉红梦想的浪漫男人的,果然只有用他的粉灿灿发色才能解释的通吗?有时候就连雅典娜和佩恩哈特两人,都会忍不住这样在内心吐槽。
总之,牧神潘恩就是死于爱情,所以佩恩哈特不会再因此而死一次。
不论是她和佩恩哈特,还是珀尔修斯和她之间,都绝不是那么肤浅的关系——或者该说,他们没有那种浪漫的关系。
虽然他人都传言说,那把举世无双的利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鞘,所以佩恩哈特才会那么安定,那么安全。但他们两个人,包括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雅典娜本人顶多是刀剑冢,绝对称不上是堪比遥远的理想乡那样的牛逼剑鞘。
而且那是〖神器〗吧?虽然发音相近,但〖神祇〗和〖神器〗还是有区别的!』
况且说是剑鞘什么的也太猥琐了,她表示自己做个收集残刀断剑的刀剑冢不错了,剑鞘什么的还是饶了她吧。
这种浪漫不靠谱的事谁做谁被砍断喂。没听他本人都明晃晃地说出森森的威胁宣言了吗?谁要想拯救治愈他谁就要做好被砍断的准备啊,太可怕了这,只有属性为勇者的乙女才敢做这种吃苦不讨好的蠢事。』
雅典娜自认绝对没有勇者乙女属性,最多就是个爱吐槽惹麻烦的正常向属性。
所以拯救治愈这种二逼男人的任务,还是交给别的有志软妹来吧她真心做不来,抚养三观正常或者三观尚未形成的小破孩她还勉强能行,这种已经成熟得都要烂掉的苹果谁敢啃?吞下去也不怕拉肚子。
所以雅典娜规规矩矩地承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且那表情绝对安逸出尘如佛台莲座上的细瓷白观音,估计就连释寂摩看到,也会摆出一副诉说宇宙真理的飘渺语气,力邀她立刻出世修道。
“如果哪天你这把举世无双的利剑折断了,我会为你收尸的。”
“足够了。”佩恩哈特很干脆地表示,他也不想砍断…这个宣誓效忠的女神。
瞟了一眼已经洗完餐具回到餐厅的珀尔修斯,佩恩哈特说出了会令人心情恶劣的刻薄恶毒发言。
“先不说这个,你要是再不试图把那边那个矮子的自杀式粉红思维掰正,在没有我监督的未来,他终将变成个一事无成的蠢材。”
停顿了一下,佩恩哈特不假思索地吐出了更加鄙视自己学生智商的糟糕内容,“虽然他现在老打着〖拯救公主的守护骑士〗这个名号去cosplay也够蠢了。他的大脑到底是被吃了还是退化了?难不成那颗粉色的脑袋里满是被妄想蛀虫啃漏的洞吗?”
“救命!你这种肃杀的托孤口吻是怎么一回事!?珀尔哪里蠢了?他还没糟糕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不是吗?别叫他矮子!何况他哪里矮了?分明是你太高了好吗!另外想偷懒也别当着我的面立遗嘱!而且你是他老师吧,你怎么不去做掰正思维这种事!”
虽然是题外话,但是佩恩哈特身高有193cm,而珀尔修斯只有172cm《ate/prototype官方设定,这才是他被恩师犀利地称为“矮子”的缘由。
“那个……老师、长姐,我都听到了哦?”已经洗完餐具回来,原本打算超然物外地围观他们吵架,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珀尔修斯还是插嘴了——当然,他自然是一如既往地被无视了的。
那两个人吵起架来,眼里除了彼此谁都没有,能看到他才奇怪,更加听不见他说话。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一样,其他人就是存在感百分百此刻也化作了背景板。
然而即使被拿去当做吵架的借口,还被说了那么难听过分的话,珀尔修斯的笑容居然一点都没变样,某种意义上来说果然还是他比较可怕。
但说真心话,珀尔修斯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两个人每次针尖对麦芒吵架吵得无比热烈,一旁站得笔直的他就变成了风情万种摇曳生辉的靶子,绝对是站着也中枪无数,一直到被射喂得千疮百孔躺倒为止。
只不过,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常了这样的日常不习惯也没问题!,所以虽然中枪无数也依然屹立不倒。
“抚养他的人更有发言权,还是你想现在就被我砍断。”
“……我不给你收尸了!你随便烂在哪个角落里吧!”
“那更好,我曝尸荒野丢的也是你的面子。”
“现在就去死,快去!你不去死我就先把你干掉!”
“……不要随便开口说什么‘干’不‘干’的,你好歹性别为女。”
“你鄙视我了吧!?刚才鄙视我不符合女性这个性别了吧!?”
“不用摆那张凶恶嘴脸你性别也为女无人能改,所以正常点。”
他这张刻薄讨打到了极点的大炮嘴——』暗暗握了握拳,雅典娜表示他不在人前张嘴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雅典娜自己也清楚地知道,〖牧神潘恩〗已经回不来了,留下的只有〖摩羯座佩恩哈特〗。
染上了苍凉色彩与猩红血光的平静脸孔,已经变不回那个青涩腼腆略有些阴郁自闭的苍白面容了。
追忆往昔之后,再看一眼现在满身孤狼气质的佩恩哈特,雅典娜总有一种:时间真哗——】是一把杀猪刀啊——的感慨之情。
然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就连雅典娜自己也记不清了。
是从他离开奥林匹斯圣山和她一起创建圣域时起?还是他们被咒缚联系起来的时候?亦或者,是他宣誓效忠之时?
好像都不是,只是她明显能记得,牧神潘恩和摩羯座佩恩哈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
简直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划出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一条向左通往过去,一条向右通往未来。
“……喂,佩恩。”
“说。”
“其实……是我搞错了吧。不管再过多久,‘潘恩’都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因为我们一直在向前走,根本没有回头。”
她一直以为,或许推翻奥林匹斯的诸神,当初那个“牧神潘恩”就会回来了,可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你对现在的我有什么不满吗?”
“岂止是不满,你这德行谁见到能认出是当初那个‘虽然长了张苦逼脸内在却散发着圣父之光的牧神潘恩’啊?现在根本已经是灵魂都在散发出不详的漆黑之光了好吗?哎幼对不起,我嘴滑了,其实你当初只是稍微有点自闭倾向而已。上面的不算,倒带重来。你过去只是个自闭儿而已。”
“你已经说出口了,不论是苦逼脸也好,圣父之光也好。还有,你以为你那么说,就真的会倒带重来吗?太天真了。自欺欺人以为就可以骗过别人?怪不得那边的矮子会被你养成那副随时死掉我都不会奇怪的蠢样。”
“嘁,被发觉了吗。说起来,你既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那么你是怎么教育出你所认为的‘思维粉红到脑子被吃了或者退化了喜欢cos守护骑士去拯救受难的公主殿下根本是一事无成的蠢材’的啊?你自己多多少少也有点那个方面的倾向,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来吧?”
“(′Д)‘这样’是指哪样……拜托了,不要连长姐你也这样说好吗。”单手捂着自己的面颊,那效果颇有牙龈肿痛——不对,颇像被人揍肿了脸赶脚的珀尔修斯表示,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两人之间的“千日战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令人头疼。真的不能怪他不想回来圣域,每次就算待也不会待时间过长,因为这两人每次只要他回来——不如说只要他站在身边,就会开始无休止地吵架。
难道说,他身上携带了什么让这两种物质喂产生激烈反应的化学药品或者危险病毒吗?
雅典娜一直觉得,在这个时代她其实没什么可以完全信赖、托付性命的好基友。
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更擅长远距离战斗和偷袭速射,跟她背靠背并肩战斗等同于找死。
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擅长的绝对不是战斗而是援助,雅典娜也不可能把同胞妹妹带上战场最前线。
至于春之女神珀尔塞福涅——毫无战斗力只会拖后腿的软妹还是惬意地躲在帅哥们身后喝茶吃点心看戏得了。
……所以,她会承认最初她和牧神潘恩相识的时候,把“他”看做了“她”,随后跟潘恩做了几百年“好基友”的愚蠢事实吗?
然而时至今日,佩恩哈特也只是她最忠诚的属下没有之一,再难恢复过去融洽自然的相处模式。若再试图扭转,再试图回朔,也不过是玷污那段曾经纯粹无邪的美好回忆罢了。
也因此,她看着他学会杀人与欺骗,学会适应与改变,学会世间各种污浊肮脏,学会手染鲜血无动于衷,学会昧着良心,学会遗弃温柔,变得再也不能靠近那些曾经毫无顾忌黏着他的动物——才会格外痛心于还活在她回忆当中的唯一挚友。
明明没必要成为恶党,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把自己划入那个范围,只为了让她前进得更加稳定顺畅。而她只能看着,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真的回不来了?”
佩恩哈特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等我死的时候。”他平静地说着,嘴角扬起露出一丝被雅典娜吐槽为“杀人犯狰狞笑容”的险恶弧度,“潘恩会回来的。”
这个二逼到不行的傻×是谁啊?』雅典娜简直想掩面,混蛋宙斯你把那个像小鹿斑比一样纯良好捏的潘恩给我还来!!!』
所以说,为了世界的和平——不对,为了世界上所有纯良好捏斑比的未来着想,推翻宙斯干掉奥林匹斯诸神,绝对是刻不容缓的首要任务!不得不说为了这种原因就要起义推翻宙斯,读者们都要质疑你是不是脑子被吃了或者退化了。』
大概明白等到大望将成的时候,他也没必要再故意做出这副仇视世界的中二德行,雅典娜忍不住松了口气,“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就大发慈悲忍耐一下这样的你好了。”
与无害的牧神潘恩相较,佩恩哈特其人太过危险,因为他不会收敛自己的锋利,并非剑鞘的雅典娜对此同样无能为力。
同为圣域早期的黄金,加尼梅德不被人所靠近,是因为他总是忙于工作无暇与人交往,何况他还由于心理阴影无法与人接触。但他本性温良,对于他人的要求总是不能拒绝,就算态度冷澹,也同样会好好对他人的好意予以回应。
可是佩恩哈特……他就算平时看着再平和,也还是一样危险。同伴们也好、他的下属们和学生们也好,只敢远远看着他,尊敬仰慕憧憬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靠近他半步。因为他们始终认为他是有着獠牙的勐兽,是有着锋锐刀刃的利剑。
就连他的学生当中,会真心实意为他着想,能够真正靠近他的,至今为止也只有珀尔修斯一个罢了。
雅典娜很少为佩恩哈特担心,她担心关照的人太多,他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担心关照的人,久而久之,她也把不去操心他,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他从不会自怨自艾,从不会显露软弱无助,因为他总是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值得依靠、值得信赖,因为他总是这样强大坚定……没有任何她能为他做的事。
他是容易被遗忘的默默奉献者,但他无论何时都会帮助她,站在比她还要更靠近危险的地方,为她阻挡危险。雅典娜一直觉得,佩恩哈特可以说是她的贵人。
可雅典娜始终不知道,她是他不愿承认的软肋,所以唯有让自己变得不让她担忧,只因为他固执地想要为曾经的挚友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她不是他的剑鞘,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规定男女之间只能有那种暧昧狭隘的关系?
剑会砍断剑鞘,剑鞘可以再制造。但如果剑身断了,没有人会为剑鞘再专门锻冶一把剑。剑鞘只有一把剑,剑却可以有无数剑鞘。这怕是剑鞘最大的悲哀。
许久以前,决意与她一起离开奥林匹斯的潘恩曾说:“过去的我,从未有过如此安稳平和的感觉与心境,能与吾友并肩前行,这就该是幸福。”
尽管她曾经警告、甚至劝戒过他,未来十分艰辛,走上这条道路,他们就必然会成为圣域基石中的一段历史。
但他却认为,哪怕历史不变,他却依然享有时间,在最悲伤的那一刻——永世的离别到来之前,他依然是幸福的。
至少此时此刻,少女依然在顽强地与生命、与命运、与回忆在搏斗,她安好,一如往昔。
她会大哭,她会欢笑,她会在任性时发发小脾气撒撒娇,只是那个会一直包容着她、疼惜着她、卷恋着她的人身份已经换了,虽然看上去还是同一个人,但究竟心中的地位是否同样重要,她不说,没人知道。
你道是似水流年花芯黄,我却说蝶亡香消杯酒凉。
以为可以遗忘悲伤,谁料到早已被悲伤遗忘。时间刻划出不可磨灭的痕迹,而你我只能远远观望,伴随着一声叹息,彷佛曲终人散的悲凉。
此情可待成追忆,余情不了梦前朝。
未言青春知别离,已知人生两茫茫。
她并非阡陌上的浮云,而是罅隙间的流风,在那已失却忠义爱恨的麻木世界,仰望天空的一时三刻——朝日云霞、晚风馨香、树影绰约。只需澹澹一笑,便足够美过花开茶靡了。
幸福的分寸刚刚好,忧愁的浓度不多不少。眨眼已是暮色,春意未消间花色衰败凋零飘摇。
在并非绝望的下一秒,少女长眠于爱至铭心的此方世界。但愿时光游走,真情天荒地老。
他们都隐隐约约知道这样一个结末,知道不论失败或是成功,都会到来的那样一个结末,可那又怎么样。
因此,她绝不会成为他的剑鞘。
剑鞘断了可以换另一把鞘,鞘本身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一把剑可以有无数的鞘,而鞘本身却只能收纳一把剑。
鞘不止是要收敛剑的光芒和锋利,还要保护脆弱易折的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