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来信(2 / 2)非典型旺夫娘子首页

曲氏没盼着别的,只盼来了夫君的亲笔书信,手札是随着明信一道儿来的,自然也写不了什么卿卿燕语,只是一再嘱咐她遵母命,敬长嫂,勿擅自做主,遇事多与甘嬷嬷商议。

末了又定了与几位同窗一同回南京,拜访书院恩师,“若是馆选得中,三年内难有归期,便趁着放榜前告假探亲,途经铜山时也在端午前后。”

“陈词滥调,也没点新鲜的。”曲氏将手札撂下,讪讪道,“回来就回来呗,还不忘数落我脾气不好,絮絮叨叨个没完。”

“那还不是怕奶奶您和长房杠上,糊里糊涂又受闲气。”

“二爷的前程就是二房的前程。”甘嬷嬷也难得眉舒目展,“再加上大奶奶这段时日不招老太太待见,您可得卯足劲邀宠,假以时日定能将管家权夺过来。”

“她喜欢管家,且让她管去,作甚么要与她争。”

“唉,我的奶奶哎!不掌家的官太太算什么官太太,说出去都要被人家笑死。”甘嬷嬷简直恨铁不成钢,骆德昌录馆选是多好的机会,就算不能接手中馈,也能分一杯羹,可曲氏一门心思扑在手札上,哪里能理会其它。

雪筠坞的东厢原就是书斋,曲氏闭门谢客,为了回信绞尽脑汁,“至君抵京,已有数月,别来良久,殊深驰系……”

反反复复,字斟句酌,曲氏肚里那点墨水都倒腾完了才罢休,只等着托人将回信带往京城。

“听邢管事说,小半个月内骆家都没有人上京,若是奶奶着急,不如找四爷捎带,埠头上车马辐辏,总能找到几个可托付的行商。”

曲氏却摇头道:“还是托邢管事吧,我等得了。”

自从得了准信,曲氏就在殷切期盼二爷的归期,仿佛一个待嫁的少女,那一封薄薄的手札也珍而重之地收藏在书斋,洒扫掸尘时经常翻出来看看。

姮芳前世没有嫁过人,但也觉得世间所谓恩爱夫妇,大抵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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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氏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本《女小儿语》,文字倒还浅显,墨迹却很不清晰,只让姮芳自己学着辨字,有不懂的再去问她。

“一切言动,都要安详,十差九错,只为慌张……”姮芳潦草翻过几页,就读不下去了。

她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以前文满天下的邵大人亲自教习,也常常扼腕叹息,“灵动有余,韧性不足,以后休要说我做过你夫子。”

自邵大人擢升礼部侍郎后,也确实有不少人以其门生自居,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骆姮芳,毕竟美人儿一颦一笑皆可入画,诗书才学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现下,姮芳却深深感到知书达理的重要性,毕竟那些个名门闺秀不正是用所谓胸无点墨,将她排斥在外么!

正收敛心神努力继续往下读,槛窗外传来一阵悉索,过了一会儿冒出一张红扑扑的面孔,“快出来,我给你瞧好东西。”

姮芳立刻坐不住了,“你不是禁足吗,怎么跑我屋来了?”

展鹏神采飞扬道:“爹爹的货舡回来了,娘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说来展鹏的父亲——骆大爷也是终日奔波劳碌不得闲,徐州地处运河之要冲,南北船货多以水路输挽,而河讯有丰水枯水之期,闸洪有拥塞冲激之苦,常常数月不能回铜山一趟,也难怪贺氏如此殷殷期盼。

“好啊,你等我一下。”姮芳提着裙摆,迈过门坎时不小心绊了一下,腰肢款款一扭勉强稳住身形,却引来香蒲捂嘴偷笑。

其实姮芳的仪态姿形是受过严格调教的,最苛刻的教习嬷嬷也挑不出毛病来,只是如今身量还未长开,软软糯糯的模样,偏效仿那闺秀女子的举止,可不就分外滑稽起来。

姮芳咬了咬下唇,决心不跟香蒲计较,迈着两条小短腿去找展鹏玩儿去了。

到了畅风院洞门,就见一身穿靛蓝杭绸直裰的高大男子立在廊庑下,侧面看去还十分年轻,姮芳还来不及揣测他的身份,就看见此人缓步离去,脚下行走踯躅不十分稳当,立刻就明白这就是展鹏一直提到的四叔——骆德盛。

四叔幼年患病,病愈后就一直不良于行,逢到家宴聚会都甚少出现,算是个独来独往的异类。

不过他对这个侄儿倒是真不错,从他带给展鹏的一堆玩具可见一斑。轮盘儿、战车、脸谱棒槌看似不起眼,都是各地收罗的匠人精品,髹漆剔红,做工考究。

“看,这青铜小人胳膊会动,还能从战车上下来。”展鹏爱不释手,哪里舍得让别人碰一下,喊姮芳来不过是为了显摆而已,仿照战车样式的小人身披盔甲,手里还有一把绣花针大小的佩剑,“我要给它起个名儿,叫什么好呢?”

“叫飞蓬将军吧,多神气。”

“唔……”装模作样地思索一番,骆展鹏也觉得这个名字比自己起的什么来旺、招福好,“走,我们带飞蓬将军出去迎战!”

战车木轮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骆展鹏雀跃着奔出院子,又将那铜人将军举高举低,如同指挥着千军万马。

而骆四叔此时竟然还没走,见着展鹏便上前摸了摸侄儿的脑袋,“你爹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东西先由我捎给你,可千万不要再闯祸了哦,否则四叔也帮不了你。”

“四叔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骆姮芳自觉的退后一步,留给叔侄二人空间,但骆四叔将她的行为理解成了怯怯,清瘦的面庞带着温和转向她,“芳姐儿也是,有事可去徐城码头找我。”

“唔,好。”有些话没必要当真,当做善意的安抚就好,况且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往码头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