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通判,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陈禄修笑了笑,表情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吴知州,本官不同意。”
“石坚,既考卷为第一,那便当以第一之名张榜公布。”
“凡非石坚第一者,本官是不会签名用印的。”
“若你强自为之,本官自然会上奏朝廷,让朝中诸公和陛下来评判便是!”
吴源勃大怒,胡子都要瞪起来了。
“陈禄修,你一个通判,也想要和本官作对是吧?”
陈禄修显然也是豁出去了,面无惧色,对着吴源勃开口。
“吴知州,你我过往合作,也算愉快。但今日之事,本官确实无法苟同。”
“若吴知州一意孤行,将来凡琼州大小事务,也不必找本官签名用印了!”
说完,陈禄修直接拂袖而去。
大堂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琼山城中,石坚和苏轼、苏过父子并肩而行。
城中道路并不宽阔,加之两边商贩叫卖挤占,愈发拥挤。
若是有马车驶过,行人不免便要藏身摊位之中,才能勉强通行。
在三人前方,王夫人拉着石依依的手,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块糖,蹦蹦跳跳,极是开心。
阿白依旧还是那身黑色筒裙,不时引来路人侧目。
苏轼咳嗽一声,道:
“这琼山城虽小,但毕竟也乃州治,五脏俱全。”
“老夫今日也和你二人说一说这城中大小官员职位,免得你二人将来无知,得罪了大人物尚不自知。”
石坚闻言看了一眼苏过,发现苏过并不甚在意,目光盯着不远处青楼,便知老苏这番话多半是对自己而讲,于是道:
“还请先生赐教。”
苏轼缓缓开口。
“大宋官职,讲究的就是一个制衡。”
“宰相地位虽然尊崇,但也有枢密使负责军务,各司使、转运使分割政务。”
“如此,方能防止一家独大,不重演唐末、五代时权臣篡位之事也。”
“在地方上也是一个道理。知州固然是一州之长,但即便是在州中,也并非一言九鼎,乃是另有制衡之人。”
石坚闻言,不由看了苏轼一眼。
苏轼洒然而笑。
“不不不,并非是老夫这个别驾。别驾初设于汉时固然尊崇,但如今已不过是闲职一个,有名无权罢了。”
“真正能制衡知州者,便是本州通判,陈禄修大人了。”
“通判?”石坚有些意外。
苏轼微微一笑,道:
“正是通判。通判虽名为知州副手,实际上却是朝廷派来监视知州之人。”
“朝廷规定,凡本州涉军、民重大事务,以及上报各路、朝廷之报表奏章,均需通判副署用印。”
“若无通判之副署用印,朝廷不但不会认可,还会将奏章驳回,严厉申斥当地知州。”
“通判若是发现知州有失职之处,又可单独上报路府和朝廷,弹劾其罪。”
“是以,知州虽为主官,但凡事亦需要和通判好生商量。若两人反目,通判固然会被斥责为不尊主官,但这知州也是什么工作都别想做下去了。”
“老夫前些日子拜访本地知州吴源勃,其人态度傲慢,恐怕将来对你和过儿也会有所刁难。”
“你若是有机会,可结交一番通判陈禄修,他若愿出手保你,你在琼州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