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啊,教中小学生写作文,怎么样?你都是作家了,教他们应该不在话下。”
“可你这里不是少儿艺术培训中心吗?”
“写作也是艺术啊。或者换一种说法,文学吧,文学总算艺术了吧?现在国家提倡双减,不让弄学科类的培训,但艺术是可以的,你要不就开一堂文学课,给孩子们讲讲文学,咋样?”
“可问题是,现在书都没人看了,谁还来听什么文学课啊。我担心招不到学生。”
“这倒是实话,现在家长都比较功利。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招生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我给你吹捧吹捧。虽然说是文学,不过我建议在具体的讲课过程中,你还是适当加入一些写作的部分,咱们这也算是打了点擦边球,如果真能帮助孩子们提高写作文的能力,家长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这样啊?”
“废话。”
“那就试试看吧。”
“行,那我就先给你把广告做出去,弄一堂试听课。”
正说着,水壶就呜呜叫了起来。
“光顾着说话,茶都快凉了。”毛飞举起了茶杯。“来,咱们以茶代酒,祝你一切顺利,争取一炮打响。放松点,相信我,你没问题的。”
尺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试听课非常失败。
尺八提前做足了教案,踌躇满志,但现场效果完全不是毛飞说的那样“你没问题的”。
起初,在毛飞的极力鼓吹下(著名作家,发表和出版过作品,得过奖,接受过多家媒体采访,多次参加公开演讲,诸如此类),来了不下二十组家庭,把特意腾出来的大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然而,捧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
因为拉高了家长们的期待值,想来见识一下这个新来的作家老师到底什么水平,却不想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紧张得要死、说话结结巴巴、自信心极度不足的中年男人。
那天讲课的主题是毛飞帮他策划的,叫《从迪斯尼到童话写作》,但遗憾的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主题从他嘴里讲出来,却是特别无聊无趣。
不到十五分钟,人就走了一半。
更要命的是,中途他突然讲着讲着,突然卡壳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长达一分钟时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于是,又走了一半。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五组家庭了。
其中有一组坚持到了这时候,完全是出于对孩子的忍耐力教育——参加一项活动,不管情况再差,也要坚持到底。
另一组则是爸爸一直在教室外面打电话,把孩子独自留在教室上课,直到电话打完了才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三组,在毛飞学费大幅优惠的情况下,算是报了名(其中有一组暂时还没交费)。为了凑人数,最后毛飞把自己十岁的孩子毛子豪也塞了进来。
就这样,一个只有四个学生的文学写作班勉强开了起来。
那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
当上了两节课后,尺八开始有点坚持不住了。
一开始他试着讲唐诗宋词,但发现孩子们一点兴趣也没有,而后他调整了方向,讲鲁迅张爱玲的小说,但依然收效甚微。
显然,他们对这些比较常规的文学内容并不感冒。
眼看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班就要垮掉了,他十分焦急,但毫无办法。
他借口去了趟卫生间,洗了把脸,试图缓和自己的焦虑。
当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摆在讲台上笔记本电脑被人动过了。
他抬眼看着四个孩子,但他们却故意把脸瞥向一旁,假装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想去关掉电脑,目光扫过屏幕时顿时愣住了。
一个word文档被打开了。
一本写了一半的长篇小说暴露了出来。
那篇叫《舞》的悬疑犯罪小说。
他看看学生,又看看小说,顿时灵机一动。
“你们想不想听点刺激的?”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
于是,他豁出去了,把小说的开头部分念给了孩子们听。
他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回来了,完全被这起谋杀案吸引住了。
当讲到例如“血像蚊帐一样挂了下来”这样的描写时,他犹豫了一下,心说是不是有点过于暴力和血腥了。
没想到孩子们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异常,意犹未尽,希望他继续讲下去。
“今天的侦探小说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坐在靠椅上休息的他欣慰过后,忧虑随之而来。
原因很简单,这本谋杀小说的故事,是根据赵元成自己的亲身经历改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