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斥候来报,淳于琼所部并未渡河,眼下驻军在东武阳城外......“
“苍亭津和秦亭津都无异常,看来袁绍并无分兵奇袭我等之心思......”
曹操神情严肃,安静听完斥候和戏志才等人说的话,些许焦躁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他该有的沉稳和冷静。
不怪他如此小心翼翼,他和程昱算计着袁绍的军粮,难保袁绍同样存有歹心,欲趁此良机,以利诱之,将自己吞并。
毕竟,袁绍的身边同样不乏出色的谋臣。
好在从情报上看,袁绍确实被这个郭纪说服了。
恩,这是好事。
既然如此,曹操微微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那里停着辆宽大的马车。
一双眼睛恰巧与他对视,有惊恐,有不安,有疑惑,唯独没有怨恨。
因为他不敢。
...
“阿母,我们这是要去哪?”
年幼的曹彰趴在卞夫人的膝盖上,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先看一眼阿母,再朝被她抱在怀中的弟弟扮起鬼脸,没有丝毫的恐惧,更多的是懵懂和好奇。
卞夫人没有回答曹彰的问题,她飞快地瞥了眼安坐在半尺开外的丁夫人,紧了紧抱着曹植的右手,伸出左手按住好动的曹彰,低声呵斥道:“彰儿?!”
一听阿母这么叫自己,曹彰立刻就变老实了,他还偷偷瞄了眼丁夫人,似乎在看对方的脸色。
显然,他年纪虽小,却已经能感受到丁夫人在家中的地位了。
除了他们,曹丕和曹铄这两个孩子也在车上,可以说,曹操现下的大部分家眷都在这里。好在这辆马车的空间足够大,车上又都是女眷和孩童,并不显得拥挤难受。
其中,曹铄坐在丁夫人的身侧,而曹丕则坐在车厢里的最边上,随时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方才和曹操对视的人就是他。
曹丕早慧,年纪虽小,心思却重,他从诸多听闻和蛛丝马迹中了解到,父亲要将他们送往冀州为质。
自打他记事起,关东地区已是兵荒马乱。父亲对自己非常严格,除了锻炼身体,学习射箭之外,也安排了名士儒生传道受业解惑。
所以,在刚刚读过一些春秋战国典故,思想见识尚未成型的曹丕看来。自己若真的去冀州为质,或许就会像那些诸侯国的公子般,半生休矣......
因而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就连卞氏,也因为要照看两个更加年幼的儿子,而忽略了长子的感受。
与曹丕不同,曹铄因为身体羸弱受到曹操的疼爱,卞夫人待其同样如亲子。许是因为同为刘夫人所生,虽然自小由卞氏带大,丁夫人爱屋及乌,待他的态度也有所不同,相比曹丕要更亲近些。
可自从曹铄知道卞夫人不是自己的生母后,与曹丕兄弟相处起来,心底或多或少有点自卑,也造成他更喜欢独处的性格。
谁知,上车后便被丁夫人唤到身侧坐下,最后变成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这让曹铄心里尤为别扭,关键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惹人不快。
车厢内,也许只有丁夫人心情最平静了。今天,她应丈夫的安排配合演这出戏,知道内情的她自然是老神在在。
其实,就算曹操真的迫不得已要将家眷送往冀州,只要不涉及她的昂儿,她是不会插手阻拦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卞氏和她怀里的孩子停留了下,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丁夫人心中微微摇头,她只是突生感慨,有些羡慕对方连生三子,都不是早夭之象,当真是有福之人。
至于说心生嫉恨,完全谈不上。
不说对方出身于倡优之家,身份低微。就是自己身后的丁氏,与曹氏那也是秦晋之好。族人如丁冲等也在曹操帐下效力,养子曹昂待她恭敬孝顺,她哪里需要去嫉恨和排挤对方?
余光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丁夫人眉目一转立刻与对方对上眼,那窥视者蓦然转过头去。
丁夫人被勾起几丝回忆,小时候的昂儿也是这般调皮。心下一笑,对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也有点喜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些小动作。
曹彰不捣蛋,车内自然安静得很。
很快,马车外便响起一阵阵马蹄声和板车压过土路时发出的声响,将各怀心思的众人都吸引过去。
...
郭纪率先下马,快步走向迎上前来的曹操,曹洪和吕威璜也先后下马跟在其身后。
吕威璜的骑兵只有少数下马站在原地,其他人都散在外围看管粮车,典韦和他一众护卫也并未上前。
郭纪走到曹操面前,抬手作辑,微微躬身,曹操同身后众人也起手回礼,气氛非常和谐。
“曹将军且看,这便是那四万斛粮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