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大军进入襄阳之后,当即整顿治安,恢复城中秩序,开粥舍救济贫民。军队则除了部分维持治安的必要人员外,全部驻扎于城外,与民秋毫无犯。
于此同时,命手下将军分兵接管周边县城,如蔡阳,宜城等。
自建安二十四年关羽败走麦城,刘备势力彻底退出荆州,已经过去十年,如今汉军重回荆州,意义十分重大。
汉军中上层的核心人物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荆襄人士,他们大都是当年刘备驻兵新野六年以及赤壁之战胜利之后这段时间内陆续投奔而来的。
比如宜城人马谡、向朗、向宠,襄阳人廖化、庞统、庞林、杨仪,新野人邓芝、来敏,南阳人陈震、魏延、宗预、傅彤,南郡人董允、霍弋,零陵人蒋琬,武陵人廖立,江夏人费祎等等。
这些人组成的政治力量,也就是所谓的荆州派。
在关羽败亡、夷陵失利之后,元老派彻底凋零,这些荆州出身的士人,以诸葛亮为核心,成为了刘备集团的中坚力量。
当然,荆州派只是一个广义的称呼,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有组织有体系的派系,但毫无疑问,这些荆州士人彼此之间的联系却又是千丝万缕,足以影响朝政走向。
有人分析说,历史上的刘备,之所以要发动夷陵之战,夺回荆州,表面上的口号是为关羽复仇,但实际上,再深厚的兄弟之情,也并不足以成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进行战争决策的依据,至少不完全是。
事实上,关羽失荆州之后,朝中的荆州派势力已成为像东州派一样的无根之木,宗族田产全都归入敌手。他们强烈希望刘备能够夺回荆州,光复家乡。而这样一大群朝廷中高级官员的集体愿望,不可能不对刘备的决策产生影响。
然而,刘备也败了。
荆州人的家,再也没能回去过。
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悔恨和遗憾的事情,于是很多人将这件事怪罪到了关羽的头上。
这从后来刘禅给关羽上的谥号“壮缪侯”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武德刚毅曰壮,名与实爽曰缪,一褒一贬,有些毁誉参半的意思。
而杨戏作《季汉辅臣赞》评价关羽时,在赞美了一通之后,也不忘损两句“交待无礼,悼惟轻虑”,也反映了当时朝廷人士对关羽的这种普遍看法。
当然,这样的历史,在这个位面之中,已经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十年弹指一挥,思乡之情,弥漫在每个荆州籍官员的心底。
诸葛亮大军开进襄阳城,既是为这场战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也是大小官员们衣锦还乡,重归故里。
此时此刻,他们自然是无比欢喜,感慨万千,甚至相较于拿下魏都洛阳,其激动的心情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此,这场准备了两年,持续了大半年的东征战役,已经基本尘埃落定。
对于士兵们来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而对于丞相府来说,接下来的工作,却是更加繁琐而庞杂。
行政区域如何划分,新土官职如何任命,大族利益如何权衡,将士功劳如何封赏,伤亡抚恤如何发放,来年农事如何安排……
每一项事务,都是既重要,又紧迫,数日之间,数不清的公文纷至沓来,在诸葛亮的案头堆积如山,甚至比打仗的时候还要更忙碌一些。
周默几次邀约诸葛亮,一起前往襄阳城西的隆中山中游玩,顺便瞻仰丞相的草庐故居。诸葛亮多年未归,当然也有心想回去看一看,但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件事也只好耽搁下来。
好在,处理政务本身,正是诸葛亮的最强项。
在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之中,诸葛亮优先抓出三件最重要的事情来办。
一、安抚降将。
诸葛亮上表长安朝廷,封文聘为宛侯,食邑两千户。
宛城是文聘老家,也是三国时期的天下第一大县,人口众多。据《后汉书郡国志》记载,南阳郡有口两百四十四万。要知道,同时期的汉朝两都,河南尹才一百万口,京兆尹才二十八万口。
封文聘为宛侯,既是汉朝非刘姓臣子能达到的最顶级的县侯爵位,也是作为一个宛城本地人的最高荣誉。
至于食邑两千户,虽在魏制看来不算很多,比如张郃食邑就超过四千户,司马懿后期食邑竟达到惊人的好几万户,但在大汉国中,两千户已经是最高的档次了,只有诸葛亮、赵云、周默、刘琰、李严五个人,达到了两千户这个水平,这是四位托孤重臣和一位资历最老的元老。
之所以给文聘顶格待遇,一来,当然是因为文聘举城投诚,立有大功;二来,犒赏投诚人员,尤其是高级别投诚人员,是三国时代的通例,如黄权投魏,夏侯霸投蜀,乃至于刘禅投晋,都是顶格待遇。
三则,文聘在魏时,官职已经是江夏太守,后将军,封新野侯。新野侯本就是县侯,想要再提拔一下,只能从小县换大县。
而至于文聘的具体军职和官职,丞相府还在对战后功劳的统一封赏进行商讨,到时候会一起公布。
同时,封孙礼、邓艾、王肃等降将为都乡侯,其余大小降将,也皆有封赏。
通过封赏降将,尤其是封文聘为宛侯的顶格封赏,已经足以安定降将人心。
二,安抚各地大小士族豪强。
东征胜利之后,新附之土地,尤其是洛阳,南阳,襄阳,地方富庶,人口众多,本地士族豪强林立,根基十分深厚。
如今,曹氏离开,刘氏前来,所有士族都在暗自观望,想看看诸葛亮将会如何对待他们,会不会触动到他们的核心利益。
如果既有利益丝毫没有受损,他们便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如果利益损失了一些,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他们便会骂骂咧咧地忍受下来。
如果利益严重受损,到了不可接受的程度,他们就会阳奉阴违,明里暗里抗拒新官府,让新朝的统治很难落实到基层。若是朝廷逼得急了,甚至于铤而走险,召集百姓,发动叛变,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