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玄原本在长安时,是个广交朋友的性情中人。但自从被发配到江南后,其实已是收敛了许多。只是这事,还是让他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赵平安脸上还没消肿,看上去跟个狗熊似的,坐在车里,脸上都是怨气。
卢玄忍着笑安慰道:“好歹你也救人一命,还杀了三个贼人。刘捕头对你,那是五体投地。这顿打你挨得也不冤,鄱阳元县令还拿了上好的药材,赔了你二十贯钱。县衙也有赏钱,抓一个赏万钱,你杀三个,便就赏三十贯。”
赵平安的心里顿时就好了许多。
问起那夜的事,卢玄也是听刘铺头说的。
说是那天夜里压根就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赵平安在河边起初还吼两嗓子,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没声了。等再出声的时候,便就是找到了小妙之后的事。众人往河边冲的路上,有人发现摔晕过去的王盘,其他人冲到河边一瞧,却见小妙险些被人侮辱了,于是便让张婶子几个女人将两人都给抬回了屋里去。
刘捕头则带着人追着赵平安追贼的方向追出去了十几里地,确实也是荒山野岭,根本无路可追,众捕快在山里搜了一日,只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往鄱阳去了,于是回去拿公文。结果就碰见了鄱阳来的胥吏,说是有个自称顾县兵司经乘的,叫赵平安,在鄱阳杀了人,人赃并获,元县令便差来问问,以免冤枉了好人。
赵平安听了,自己都发笑。这算哪门子事嘛!
“贼人就三个?”
卢玄摇头,“倒是不止,昨日从州府调来了五百府军,把胡山都搜了一遍,又抓到四个来路不明的。查验过了,是河北的军卒。这些人,正经八百,都是当兵的。他们说是不想打仗,从淮北一路南逃,半月前逃到了黄州。只是前些日子才从黄州趁夜,划着船过来的。”
“兵匪啊!?”
卢玄点头,“彭家里的案子便是他们做下的,不过据说逃过来的人不止这七人,统共有二十多人。咱抓的那四个,死都不承认和命案有关,说是犯案的人,往饶州去了。”
“这不巧了么!”赵平安哼了一声,道:“不想打仗哪里不能窜?偏偏要窜到江南来!这隔着一条长江,以为是他河北的涓流啊?花这般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到彭家里去灭那三户人家?多大仇?人家吃了他们大米啊?黄州左近就是大别山,那么大一座山,还藏不住他二十几个逃兵?这不哄鬼么?”
卢玄点头,“我亦觉着蹊跷。河北的逃兵,向来没有往江南逃窜的动机,除非是投诚,否则没有逃兵会往相反方向逃跑。多是跑回家,或是就近落草。可这些人明明又不是投诚,若只是想落草,太行山、燕山都是他们可以选的理想之地。逃过长江来,怕是另有目的。我已差人去查了,最多半个月,等河北的消息到了,就知道他们是不是说谎。只是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还有十余人在逃,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赵平安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位郎君,有三重身份,其中一重便是翔鸾阁江南总把头。做的就是谍报工作,想查奸细,有一套完整的网络。
“河北军纪甚严,此等情形怕是要牵连他们全家,况且贼军如今占了上风,诸如此等叛逃之事,实在匪夷所思,卢县令是得好好查查。”
卢玄道:“定是要严刑逼供。”
赵平安掀开车帘子,却见不是回顾县县城的路,一时好奇。卢玄道:“今日正好来了鄱阳,我带你去个地方。”
“怎卢县令在鄱阳还有公务?”
“倒不是,是铜场。在与鄱阳的县界处,只是藏在深山里,一般人去不了。”
“这等机要之处我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