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跟着刘捕头的脚步往里走,跟上来几个捕班的弟兄抓起鼓槌便开始敲。一时“咚、咚、咚、咚”鼓声响起,街面上的百姓都望了过来。
“这敲的是……”
“匪警?”
一派祥和的县衙顿时开了锅,徐夫子闻鼓声沉闷,知是有人敲了示警鼓,于是连忙从礼司出门,迎面瞧见刘捕头,便道:“出何事了?”
“卢县令呢,在吗?”
“昨日才出的门,没几日怕是回不来!”
刘捕头骂了句娘,“庄平被屠了三户人家。朱县尉已经过去了。陈捕头他们班听到鼓声,应当就会回来。徐夫子,你坐镇县衙,我与你留两个伙计,其余的,我都得带走!”
“庄平?”赵平安吃了一惊,“庄平哪?”
“彭家里。”刘捕头简短地回答。
赵平安一寻思,彭家里就在崔家里不远的地方。这事他得去看看。
刘捕头见赵平安也跟着走,一时恼了,“县衙办案,你跟着作甚呐?”
“你不是缺人么?我不正好没事么?”
“你懂刑案么?你去除了能添乱,你还能作甚呐?你不若就老实呆在你兵司,想干点甚就干点甚,总之莫要拢老子的边,老子没空搭理!”刘捕头对赵平安的印象一直不好,此时十万火急,也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推开,便吆五喝六。陆六丢了水火棍,提了一柄刀,身边跟了几个皂班伙计,混着捕班的弟兄,浩浩荡荡七八个人,去马厩里牵马套车。
赵平安站在门口看着,不一会儿,陈铺头和他班上的弟兄们也一一到了,众人点了名册,唯独却留下了陆六。让他和赵平安呆一处,在县衙里看着,莫要让徐夫子唱空城计。
赵平安哪还呆得住,寻思前脚刚离开胡山村,后脚彭家里就出了灭门的匪案。彭家里离崔家里不远,七八里路的样子,这群流匪若是流窜到了胡山村,那岂不是要糟?
于是等刘捕头带人走了之后,他便交代陆六看家护院,自己去马驿租了车,坐上便往家里赶。
崔娥正带着香孩儿在河边玩耍,眼见今早才去县衙的赵平安划着舢板又回来了,一时既高兴又吃惊,“平安你怎回来了?”
赵平安丢了船桨,便问这半日可有何事发生?崔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摇头,“尚好。”
“好就好。”赵平安叉腰,看胡山村这孤零零的一个小山村,孤悬在崔家里的河对岸,还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若果真窜几个匪进来,那还了得?于是带着崔娥去找了张叔张婶、六婶他们,便想劝大家一块先避避祸。
众人一听闹了匪,也是惊吓不已。江州这地界,靠水吃水,物产原本也算丰饶,就算景中年打了几十年仗,也没听说如灭了三户人家的这般惨案。有些小匪小患,不过是数个流民,往往藏不了多久,便被官府捉了,没有酿成惨案。
此时听赵平安让大家都去避避,却都面有难色。原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可问题是这档口他们这一村人要去哪避?又要避多久?俗话说破家值万贯,这刚收的粮食,还没晾干,若是就这么走了,还不烂在仓里?等秋后交税,又怎么对付?今年冬天若是再断了顿,那是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让贼人们一刀砍了算了。
赵平安见劝不动,也是无奈。崔娥道:“到底还只是传闻,此事如何平安也不甚了解。叔婶们担心收成,却也不好相劝。倒不如大家伙都住河边新屋里去,多少能有些照应。若是真有贼人,要粮给他们便是。想来不过是一些饿极了的流民……”
“这事没得商量!”赵平安斩钉截铁,“就算他们不走,你也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