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地抽动一下。他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预感到了要发生一件大事。
唐戴斯的穿着很简朴。他是商船船员,所以衣着介于军服和便装之间;他原本气色就好,未婚妻的快乐和美丽更使他显得容光焕发。
梅塞苔丝像塞浦路斯和希俄斯的希腊姑娘那样美丽,眼睛乌黑,嘴唇鲜红。步履像阿尔勒女人和安达卢西亚少女那般轻盈婀娜,落落大方。城市姑娘往往会把幸福隐藏在面纱后面,起码也会垂下长长的睫毛,梅塞苔丝却始终笑吟吟地看着周围的人们;她的微笑和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你们是我的朋友,那就与我一起欢乐吧,因为我真的太幸福了!”
莫雷尔先生望见这对新人和伴随的人群走近,便下楼迎上前去。他身后跟着船员和士兵,他刚才告诉了大家,他已许诺让唐戴斯接替勒克莱尔的船长职位。埃德蒙见船主过来,脱开未婚妻挽着的胳膊,让她去挽着莫雷尔先生。于是,船主和姑娘率先登上通往大厅的楼梯,木楼梯在众多宾客的脚下噔噔作响,足足响了五分钟。
“爸爸,”梅塞苔丝走到餐桌跟前说,“请您坐在我右首;至于左首,我留给我的兄长,”她温柔地说,这柔情犹如匕首扎进费尔南的心窝。
他的嘴唇全无血色,在那张棕褐色的脸上,我们可以看见血又一次渐渐往下退,往心脏涌去。
唐戴斯这时也在请客人入席。他请莫雷尔先生坐在他右首,唐格拉尔坐在左首;而后,他扬臂示意,请大家各自入座。
宴席上已经摆满香味浓郁的阿尔勒腊肠,晶晶发亮的大龙虾,色泽淡红的螯虾,周身长刺的海胆,还有南方老饕交口赞誉、声称尽可与牡蛎媲美的蛤蜊,以及随海浪冲上海滩、识货的渔人统称为海果的各式可口海鲜的冷盘。
“怎么都不说话呀!”老人呷了一口琥珀色的葡萄酒说,这酒是邦菲尔老爹刚给梅塞苔丝送来的,“敢情这三十来个人都只顾得笑了。”
“喔!做丈夫的不见得老是兴高采烈的。”卡德鲁斯说。
“可我,实在是因为太幸福,才反而不觉得兴奋了。”唐戴斯说,“如果您也是这么想,我的邻居,那您就说对了。有时候,快乐会产生一种奇特的效果,和痛苦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唐格拉尔瞅着费尔南,此人性格外向,喜怒都会形之于色。
“喔,”他对唐戴斯说,“您难道是担心会出什么事?听我说,没事儿,您这不是挺称心如意的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心里感到不安,”唐戴斯说,“我觉得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得到幸福的!幸福如同神奇小岛上有巨龙看守的宫殿。要获取幸福,非得经过一场恶斗不可;而我,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凭了什么得到这幸福,成为梅塞苔丝的丈夫。”
“丈夫,丈夫,”卡德鲁斯哈哈大笑说,“你还没当丈夫呢,我的船长;要等你当了丈夫,你才知道那是啥滋味呢。”
梅塞苔丝脸涨得通红。
费尔南坐在椅子上痛苦难当,一听声响就浑身哆嗦;他不时擦一下额头的汗珠,这些沁出的汗珠,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密集的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