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开始发笑,这笑中带泪,笑她真心错付,笑这世事荒唐,笑所谓一腔真情都喂了狗!
几个带甲胄的卫士按住了百里毓,他挣扎不动,抬起头已是满脸血污。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格外惊心怵目。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说是她和阿寿起了口角,一时想不开……”卫夫人语气犹豫,显然她不信这个说辞。
这时,在宫门当值的百里寿终于赶回了家,他一进门就看见长子一脸血地被人摁住,老父立在一旁面色十分难看,母亲也吓得不轻。
就是没有看见妻子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向百里归鸿拱手:“父亲。”
满脸血污的少年听见他的声音,蓦地挣开卫士的臂膀,像疯了一般嚎叫着朝他扑去。
“拦住他!”百里寿大叫。
在少年咬住百里寿脖颈的前一刻,反应过来的卫士一下将少年按倒在地上,这次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把狂躁的少年死死摁住。
百里毓被人捂住嘴,他说不出话,只是一双眼珠子死死钉在百里寿身上,眼眸赤红,喉咙里发出奇异的声音。
他们是父子,可此刻,却比不共戴天的仇人都不如。
他杀了我娘!
他杀了我娘!
他杀了我娘!
“今日之事,孤让你自己说。”百里归鸿在堂屋主位上坐下,他一双如深潭般暗流涌动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寿俯在地上:“回禀父亲,崔氏之死与儿子无关。自崔氏生产之后,她的脾气越发古怪,与儿子平日里颇多争吵,前几日为了府中一些琐碎小事又与儿子吵闹不休,儿子气急之下说了些重话,她又是妇人心性难免岔了心思,这才……”
不待他说完,百里归鸿冷笑:“你说这些诛心的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百里寿愕然抬头。
“你媳妇是孤和你母亲亲自给你选的,她是个什么性子孤会不清楚?或者你以为自己的翅膀足够硬了,不需要再看我这个老东西的脸色了?是吗——”
百里寿忙磕头,口中连称“儿子不敢。”
“带上来吧。”
百里归鸿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就被甲士拖了进来。
那妇人脸蛋生得极好,俏生生一张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鼻梁一直高到山根,生得很是风情万种。
“你行啊,”百里归鸿的眼底不见丝毫笑意:“我百里氏的儿子连宠妾灭妻的事都做出来了!那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效仿李世民逼父杀弟了?”
“儿子冤枉,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心啊……”百里寿的声音里都有了颤音。
“孤记得你半个月前又得了个儿子,是这个女人生的么?”
“是!就是她!儿子恳请父亲看在她为儿子生育子嗣,有功于百里氏的份上不要迁怒她……”百里寿磕头如捣蒜。
女人软在地上发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她不是没有力气起来跪着,而是不敢。
她们这种女人的命低贱如草芥,丞相甚至一个眼神都不要就能把她永远踩死在污泥里。
“她给你生了儿子,你心疼她,那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的结发妻子,不心疼心疼你的长子呢?那是你第一个儿子,也是孤的第一个孙子!孤爱他如珍宝,你却是这么作践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