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没有那夜醉酒一曲在先,任谁看他甄玠也只是个贪慕荣华的小人。
哪怕对于跟在他身边的万昶而言,或许不会明讲,但心里亦会有所不齿,即便是羽鳞卫里从来不缺所谓大义灭亲的人物,此时甄应诚的死因也未曾摆上台面。
至于甄琇,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直觉,以及手里的刀。
选择陌刀司的时候,甄玠几乎未曾犹豫。
除了武力值最强以外,七尺陌刀就像是贾氏老宅祠堂中那把关刀,很能给他安全感,很能让他坚持对错。
虽然世间本无对错。
“错了错了!你是七眼大妖怪!”
回府至二进院落,便听正堂传来梁上宴破锣般的喊声。
“怎地,你是八眼妖怪?”
梁上安不满。
“又说明不了什么,更代表不了修为,你和我争个什么劲儿?”
梁上宴斥声训他哥哥。
梁上安沉默片刻,提醒道:“七眼妖怪本是少了个屁眼儿。”
“你给我瞅瞅!”
又一小童嗓音,听着竟像是涂飞甲。
“去你娘的!”
梁上宴笑骂道。
甄玠几步走到堂外向里一瞟,便见内里还坐着个常年满脸生无可恋的崔九醒,一个浑然无知的秦钟,似有代他陪客之意。
想了想,府中近人虽多,更多却是女眷,他二人在此相陪应该是樱桃使人安排的。
好在全是熟人,也都各不见外。
除了与涂飞甲同坐一处那位面堂方正,神色沉稳,身着暗红富贵隐纹的低调中年男子。
“礼数!”
那男子低声斥道。
涂飞甲本要纵身跳下椅子,却被他一言按住,暗里转头瞪他的时候,正见甄玠迈步进来,便又是一跳:“甄大哥哥!”
那男子见状立时起身,抱拳礼道:“在下涂获,带犬子前来谢罪。”
甄玠回礼,摸着头把他儿子按回椅子上,笑问道:“聊什么呢?”
“还不是金陵的戏班。”
梁上宴嗤声一笑,“贾氏老宅捉妖那折戏,都已经排练好了,初三时候在小秦淮演了一回,当真是喜闻乐见!算是给那贾府珍大爷好生扬了扬名头!”
想来,大概不是哪样好名声。
江湖艺人得了糟践公侯家的机会,哪肯轻易罢休,贾珍在戏里的角色,跑不了一张油白大花脸。
“你兄弟二人又是何等角色?”
甄玠又问,并不在意说给凃氏父子听真。
以他此时的身份,全不在意贾珍寻仇,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十八人架着,老虎皮蒙着,满占大半个戏台的大妖!”
梁上宴好一番张牙舞爪,“就问你怕不怕!”
“这你该问老姚。”
甄玠揽衣摆往上首坐定,“他,小花脸?”
“正是!”
梁上宴点头,略觉有些遗憾,“我让他们加上尿裤子的细节,他们偏就不干,只说那师兄好歹是个仙僧弟子,犯不上糟践他,也不至于如此糟践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