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的深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有的仙术道法,在这个绝对空间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北冥静默了一天。
一天之后,她开始往前走。
仙术无用,道法失效,她还有一双腿。
北冥走了很久,累了就停下喘两口气,然后继续往前。
时间在她仿佛永无止境的行走中,失去了意义,但北冥没有绝望,也没有放弃,她就一直一直向前去。
然后,她看见了一点光。
北冥开始狂奔。
一刻钟后,她冲到了光亮起的地方,从一个类如狗洞的地方,爬出不周山的深处。然后,她摔了下去。
“啊——”
这一摔,她摔到了昆仑山下。
仙童小小提着枯树扫帚,半靠在一尊守山神兽,目光呆滞的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从不周山摔出来的北冥:“北冥神君,怎么是你?”
仰天横躺的北冥,看着半空崩坏到只剩下一半山体的不周,顿时明白,为何自己竟真得走了出来。
小小不在意北冥的沉默,他又问:“北冥神君也要下山?”
“也?”
说起来,她从不周山摔出,叫得不可谓不凄惨,不嘹亮,但两山之上的神仙们居然没一个跑出来看热闹?
“若北冥神君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去凑热闹,怕是已经晚了。”
北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什么热闹?”
小小狐疑地看着北冥,似乎意外她的一无所知:“北冥神君还不知道?”
她被云清那个混蛋关在不周山深处,她能知道个屁!
“小小,说清楚。”
小小冷笑,抱着枯树扫帚,再次无言地望天。
北冥甩出一记冰刀,刀子划破空气,横上小小的脖颈:“小小,本君自来好脾气,但本君不是没脾气!”
话音降落,冰刀已割开小小的皮膏。
小小大骇,松开了扫帚:“北冥神君,你疯了吗?”
但北冥眉眼不变,杀意更盛:“山上的神仙都去了哪里?”
“人……间。”
“为何要去人间?”
“三个月前,妖王江离在重泉设下大宴,请人,魔,鬼,妖四族,前去观他和一昆仑仙君结契。
因江离是和仙君结契,人修看在昆仑的面上,几乎倾巢而出,往重泉,贺江离和仙君结契之喜。
大宴上,一众人修喝得酩酊大醉。
夜半,妖族悄悄拿起刀剑,杀了成千上万喝得不省人事的人修,将他们破膛开肚,吞吃他们的内脏。”
“荒谬!”北冥失声呵斥。
这一呵,让架在小小脖颈上的冰刀,嵌得更深了。
自来不把她当回事的小小,惧得跪到地上:“北冥神君,小仙没有胡言一句,妖族借妖王结契之喜屠杀人修,已是六族皆知的事实!”
北冥重掐眉心,压住失控:“后来呢?”
“人修酒醒后,人间就和妖族大打了一场。因为妖族趁人不备,已猎杀了半数人修,是以人间对战妖族,惨败。”
半数?
哪里来的半数?
再说,以妖族的本事,就算人修一个都没有死,人间也是赢不了的。
“因为人间惨败,哪怕此番妖族欺人太甚,人间也只能忍气吞声,退了回去。可是,接下来的三五个月,妖族开始在人间大开杀戒。
听闻,有一只女妖最狠,她曾无耻地勾引了乐正家的家主,让那家主对她爱得死心塌地,怎么都不忍杀她。”
愤怒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瞬间淹没了北冥。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沙哑地问:“那个女妖叫什么名字?”
小小摇摇头,身体暗暗往一侧挪了挪:“小仙不知。”
“那乐正家的家主是谁,你总知道吧?”
“乐正兮辰。”
好一个云清,真真不愧是她的亲哥,居然把她这个妹妹利用地如此彻底。
就算景之对她再情深义重,难道还能对弑杀如麻的她一忍再忍?眼看她越杀越多,景之的心该有多痛,多恨?
只怕现在的他,悔得恨不能杀了对她生情的自己!
想到这里,北冥的心痛到了极致,巨大的痛苦让她缩成一团,而惊恐的小小,猝然转身,朝昆仑山上狂奔而去。
她没有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