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这回长了记性,缠在阿容身边不让她取马。
“这万一是瘟疫,这栏中的马全是要隔开的,小的可不敢再放出去了。”
阿容安抚道:“也不差这一回,是吧。”
不,差多了。
一回没拦住还能算他失察,两回没拦住就是他纵容了。
罪名性质可不一样。
马奴愁苦着一张脸,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阿容都不好意思再逼迫。
安归逮着机会主动表现道:“要不我们顺道去马市再租借一匹吧,也不费功夫。”
说完,便紧张等阿容回应,生怕她看出自己一点小心思。
阿容则扫了一眼前面默默推板车的李阳。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佝偻着身子,把板车扶得特别稳,但车前行的速度却不慢。
原来她也有被马比下去的一天。
阿容收回视线,看向安归道:“劳烦了。”
“不劳烦。”
安归捋了捋云光脑袋,压下心中躁动。
等阿容一走过来,又急急忙忙伸手去扶。
阿容极为客气,胳膊搭在他手上,借力翻上去。
待她坐稳,安归也极为利落翻身上马,结实的胸膛贴着她后背。
哪怕两人之间隔了好几层厚厚的衣物,阿容感受到身后战鼓般喧嚣的心跳。
安归握着缰绳,稍微牵引,云光便哒哒转了个头,朝着道路前行。
“架——”
马蹄扬起尘土,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
一直埋头推车的李阳这才抬头,瞧见骏马上依偎的身影。
他脑海突兀划过般配二字。
那个来自草原的少年高瘦挺拔,神采飞扬,像极了草原上新生的烈日。
也只有这样热烈璀璨的太阳,才能比得上温柔纯净的皓月。
李阳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前行。
马市建在城西门附近,这里嘈杂热闹,虽有些汉人来往,但更多的还是草原人。
二人在马贩子手中租了一匹黑马后,又一刻不停地出关奔向草原。
奔驰了两个多时辰,黑马耐力不行,二人就到附近的河道旁休息。
冬季雨水少,河道细窄,露出河床底下大大小小的碎石。
阿容用手帕沾水擦灰尘,待洗净后,站起来远眺。
附近有大块平坦的草地,一群细毛羊埋头啃草,远远瞧着,像是一颗颗圆滚滚的棉花糖。
说到糖,她有点馋了。
糖在大禹都是金贵物,更别提边关。
阿容也不是嗜甜的人,但奈何物资匮乏,她前世看都懒得看的食材,放现在来都算是难得的美食。
安归解下羊皮酒馕,迟疑着走上前:“能喝酒吗?”
阿容犹豫:“是马奶酒吗?烈不烈?”
“烧刀子,有些烈。”
阿容客气笑道:“还是能尝一点,正好我冷。”
她一笑,安归就跟条小狗一样,欢喜迎上来。
触碰到她冰冷而柔弱的指腹时,他强忍着要退缩的紧张,将酒馕塞到阿容手上。
阿容扒开木塞,小心翼翼试探一口,差点被辣到呛出来。
她轻咳几声,擦掉嘴边的酒水,一言难尽挤出笑容:“是有点烈。”
是难喝到一辈子劝退的程度。
安归难得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弯眼露出小小的虎牙。
“烈酒才暖身。”
那她宁愿冷着。
“追月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刚刚一路疾驰根本没来得及问,只听安归回来取药,便是有救的模样。
“是一种早衰的病,这种病症,我们禺知祖辈奉养的天马也有。”
“天马?追月难不成是你们禺知天马的后代?”
安归摇头:“应该不是,它与禺知天马同源,并不算它们的后代,它们都是来源于天契圣山。”
“三爷跟我说过这个,听说山巅之上是兽神所居之地,里面不仅有神驹还有那什么美人鱼?”
“美人鱼我是没见过,不过那神驹却是真的,我们禺知的祖马就是从山上下来的。”
安归思索道:“这些都是老一辈口口相传,我也没见过,自从草原分裂之后,差不多有一百多年无人登顶圣山。”
众所周知,马爬山能力远不如骡子和牛,更何况天契山还是一座高耸的雪山。
这样的地方要走下来一群骏马,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你们的祖马都得过这种病吗?”
“嗯。”安归沉重道:“所有离开圣山的马都会在三年或者是五年内发生这种早衰现象,后来是有异人去圣山山巅取回了天湖水,这才得到缓解。”
李阳从追月是一匹小马驹起就开始照养追月,算到如今不过三年多一点,正好符合安归所说。
阿容皱眉:“只是缓解?”
“只能是缓解,除非让马儿回到天契圣山,才能彻底根治这种疾病。”
“那,你们的天湖水保存了多久?”
会不会过期生藻发臭啊这……
安归不确定道:“差不多一百年?”
“能用吗?”
“呃……只有祖马会得这种病,但有人觉得这天湖水可以延年益寿,当神仙药喝过。”
“有效果吗?”
“活到五十岁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