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道:“若是冒犯了郎君,我愿意下跪赔罪,只是我有一事不解,郎君威严不可冒犯,我仅仅违逆郎君仗马,便要磕头赔罪的话,那崔北部落设计诓骗,使阴招致使郎君的宝马受伤,甚至危及郎君自身,如此阴险狡诈,不知郎君当下如何处置?”
他凭本事被人骗的,证据都没找到,怎么处置?
谢幼庭为了难,他也想干崔北,但苦于谢山河把他看管得太严密,万不肯放他出去当祸害了。
“我二伯自有考量。”谢幼庭不耐道:“关你什么事。”
“我既然冒犯了您,自然要好好惩戒,但过轻过重都有损郎君威仪,不如待崔北之事落定,阿容比量着来赔罪。”
“若郎君敢夷他崔北数十万族人,别说伏跪于地给您磕头,便是您要取我项上人头,我也绝无二话。”
“若是郎君只是小惩大诫,轻拿轻放,便坐实了欺软怕硬之名,如此‘威仪’,我便是一介女子,也是不服的。”
阿容不疾不徐道,此刻脓血放完,她在做最后的清洗。
这也是最疼的一关,追月嘶鸣,闻者肉痛。
谢幼庭怕这马发狂,血溅马厩,当即又倒退了一步。
“我让你赔个罪,还得先让你心服口服是吧?哪来的道理?”
“那郎君让我跪地赔罪,又是哪来的道理?不就是因为威仪二字,既如此,您首先得有威仪,我才心悦诚服,不敢冒犯。”
谢幼庭想不出正当理由驳她,阿容便替他想。
“要不用欲加之罪,以势压人,专横蛮行也可。”
“我是这种人吗?”
谢幼庭怀疑人生到自闭,他扭头望向身侧的小厮,期待小厮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
小厮:“……”
爷,别挣扎了,您一直都是这种人。
小厮义正言辞反驳道:“都是误解!”
他义愤填膺道:“你这女郎,真是眼瞎心不明,不就是威仪嘛,我们郎君有得是,你且等着,看崔北的人如何向我们讨饶赔罪,到时候,让你亲眼长长见识,什么叫君阳谢氏,千年的世家!”
“如此,阿容拭目以待。”
阿容清洗完脏东西,又上了药,细细包扎好,便走出来行礼。
“郎君放心,我明日还会来换药,您的威仪,我定日日夜夜关切在怀。”
“喂,你别走啊!你走什么走啊!”
谢幼庭跟脚想拦,小厮拼命抱住:“郎君,威仪,威仪!”
“好了,人都走没影了。”
谢幼庭用胳膊肘挣开小厮,没好气道:“我有威仪吗?!”
马屁拍到马腿上,整个就是火上浇油。
小厮也很委屈,说他烂吧,他嫌不好听,说他好吧,他嫌人虚伪。
唉,做小厮好难哦。
还是做王公子的侍从好,可劲威风。
谢幼庭心里烦躁,余光瞥见还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马奴,抬脚一踹:“还不滚去清扫,恶心死了。”
马奴如蒙大赦,赶紧滚下去做事。
“还有你啊,邓子冲!那女的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她?她长得,也就平平无奇啊!”
小厮低着头挨训,一脸您说的都对。
反正这世间也就这么一位平平无奇的小女子能让您上蹿下跳了。
阿容回到清辉园的时候,云慧正在收晾晒的被褥。
“你可回来了,公子找你半会儿了。”
阿容想起自己根本没请假,但默认加了三天班他会给她宽泛的休息时间,哪知她就溜了那么一会儿,王仪又惦记上她了。
阿容惴惴不安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云慧抱着被褥笑道:“不着急,公子好说话的很,他让你回来了就去他那边一趟。”
“好,我换身衣裳就去。”
阿容和云慧都搬到了清辉园,因园子大且住的人少,她俩独占了一个小院,各自一间房,比以前同住的小房子宽敞很多倍。
阿容洗漱完,就往主院那边去。
陈乡守在门外,阿容瞧见屋里有个眼熟的背影,知道有客,便候在檐下。
她本来安安分分,垂首站立的,可旁边的目光实在幽怨。
她侧头:“陈小哥,我妆容有哪里不妥吗?”
你哪儿都不妥。
陈乡第一眼对阿容的印象就不太好,此刻见王仪格外看中阿容,印象就更不好了。
隐隐约约还有些嫉妒。
“哼。”
他偏过头,懒得搭理她。
阿容复又垂下头,心里想着崔北和谢氏之间的赌约。
她跟谢幼庭接触不多,他是喜欢意气用事,但也不至于昏了头定下这么大的赌约。
或许里面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在外边侯了一多半个时辰,天都快黑完了,陈乡进去掌灯,里面的人也出来了,正是虎二爷。
他看了一眼阿容,神情凝重。
阿容预感里面谈的事情不妙,王仪又唤她进去,她便垂下头,准备进屋。
虎二爷却在此时拉住她,对她眨眼。
阿容确信他是想跟她传递某种信号,但二人之前没有配合过,所以她也只能眨眨眼以示回应。
王中虎就猛瞪了一下眼珠子,似是在传递更深一层的涵义。
阿容:“……”
阿容开始怀疑虎二爷眼抽的可能性。
里头传来陈乡的催促声:“阿容!你在外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