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儿两手一摊:“这个我可说不出来,我根本就还没有走到东廷,那些熏香就被抢购一空了。”他顿了顿:“我从黔安郡过玉匣关进入南国的。之前接连碰壁,原本十分的泄气。谁知走在一个村镇之中,宿在一户人家。言语间攀谈起来,我便说我是贩卖熏香的商人。那户人家便要我拿出来一观。
我本来懒得去翻货箱。那家主人再三恳请,我便命人拿了一盒出来。
别看那户人家,也就是乡间富户的样子,端的好眼力。一眼便认出那绢盒乃是南都宫廷匠作司出产的上好绢布。而后打开盒子,就那么轻轻一嗅,眼睛都直了。当场便要卖下那熏香。
我寻思,我们借住在他家里,不好按照原来订的价钱与他。况且,他看着也不似那大富大贵人家。于是只要他一两银子的本钱。谁知,那人一听,就问还有多少这种熏香,他要个三二十块来用。”
西邦侍女听到这里,惊叹道:“南国一个普通的乡间富户,竟然都这样有钱么?”
宋宝儿听了,点头道:“还别说,南国人是真有钱。随随便便一个看着十分不起眼的人家,三二十两银子都是打不住的。”
祁修听到这里,原本阴沉的脸色,才微微和缓了一些。南国百姓相较于周边三国,确实算比较富庶的了。因为,四国之中,唯有南国这百十年间,国内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动荡。
至于说那些年频繁的外战。四国彼此之间消耗的都差不多。
南国繁荣,国内相对安定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国气候温暖,物产丰富。蚕桑以及各种农作物十分的丰茂。四国休战之后,那丰富非物产可都是钱。所以,南国老百姓有钱,一点儿都不奇怪。
西邦侍女啧啧道:“原来没有跟着娘娘各处走动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南国气候炎热,定然十分难熬的所在。如今和娘娘,从东廷到南国,再到这红叶谷,才知道这天底下原本是没有穷山恶水的。各地都有各地的好。”
宋宝儿点头:“正是如此。”
他接着讲了一些在南国的趣闻轶事,这才去了。
阿柔解决了银子的事情,转过头来,只见祁修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封密信,不用说,是要交给祁十三的。
祁十三江湖习气太重,做皇帝确实有些艰难。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阿柔虽然很佩服祁修的胸怀,但她却十分的清楚,祁修其实也不是个好皇帝的人选。祁修的性格过于骄傲,若做了那上位者,便是嚣张跋扈,目空一切。虽然他自幼在物质上是十分富足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为人处事一道上,他是缺少人教导。很多时候,善于隐忍,但是一旦放任起来,并不知道底线在什么地方。
这一点,从他在阿柔面前肆意无状的样子,可见一斑。
不过,幸运的是,祁修对权势并不执着,对自己的毛病也十分清楚,所以,他初初登基,便开始着手准备禅位。
祁十三年轻,江湖习气重,但是就像所有江湖侠客一般,非常有底线,有原则。于公于私都十分的明了界线在什么地方。祁修过于骄傲,但是他知道什么事应该怎么做,尤其善于杀人于不动声色之间。这父子二人相辅相成,正是南国之福。
所以,阿柔瞄了一眼之后,便转开了。对信的内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祁修却忍不住要说,将写完的信提起来看了一遍:“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奢侈了,倘若此风不刹住,日久天长,必成大祸。”
阿柔因为银子的事情,忧心了好几天,现在放下心来,顿时便疲惫不堪。早已爬上床,准备休息了。故而闻言,也并没有应声。
祁修顿时便有些不满:“你到底听没听我的话?”
阿柔敷衍道:“听了。”
祁修将信折了,塞进竹筒封好,交给阿柔的侍女,让她转交给自己的侍卫。而后跟着阿柔爬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却又睁着一双眼睛不睡:“阿柔,我总有一种身在梦境的感觉。你说这是为什么?”
“唔……”阿柔含糊的应了一声,沉沉睡去。
忽而,听到祁修又在耳边絮叨:“阿柔……阿柔……”
阿柔心中便有些不耐烦:“你有话就说,不要一直这样唤我。”话音未落,骤然顿住。
只见一个翩翩公子,眼含深情站在自己面前。
“公……子……”阿柔失声,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齐献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面色温润,眉目温柔。身着一件青衫,整个人干净通透的仿佛一块无暇的碧玉。
“公子,您还好吗?”不知为何,面对齐献深情的眼眸,阿柔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一切,都会好的。”齐献想着她伸出手来,似乎要将她拥进怀中的样子。
阿柔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公子。”
齐献眼睛里流露出些许黯然来:“你不喜欢么?你不是说,你是愿意跟随我的么?如今我来了,你为什么又要躲着我呢?”
阿柔又后退一步:“我们怎么可以呢?”她的眼神飘忽着,并不敢看齐献的眼睛:“我们是父女啊。”
齐献眸中的深情一点点凝固成一块,许久长叹一声:“作茧自缚啊,作茧自缚……”
阿柔听着他的声音骤然飘渺起来,心觉不妙,猛然抬起头来。只见齐献的身影倒退如飞,已然远去。转瞬间便消匿无踪。阿柔大惊:“公子……”
这一惊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祁修望着她:“怎么了?”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醋意:“这般早早的睡去,竟是去梦中私会情郎了么?”
阿柔心头狂跳不止,额头上冷涔涔一片,抬手一摸,竟是满头冷汗。她掀被准备起身。祁修一把捉住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阿柔心头乱七八糟,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她转头望向祁修:“我刚刚梦见公子,他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他说他来找我了,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而后……”阿柔心头的不详之感更甚,竟然有些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