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衙门的老油条,王干眼睛轱辘一转,便道:“大人明鉴,卑职家母已于去年去世,卑职是来衙门的路上碰见了李和背着他的老母去医馆,卑职见李和体力有些不支,恐在摔到伯母,就替李和将伯母背到了医馆。”
陈和光盯着李和,沉声问道:“李和,你背着你老母去的是哪家医馆?”
“回大人,是永和医馆。”
“来人,去查。”
贺同闻言,立刻一脚将身边的一个衙役踹了出去,“没听见知县大人说的吗,还不快去查一查。”
那衙役捂着屁股,看了眼贺同,随即会意,“小人这就去。”
没一会儿,那衙役就跑了回来,朝陈和光禀道:“大老爷,今早李押司和王押司却是背着李押司的母亲去了永和医馆。”
陈和光目光一凛,盯着那衙役,眼中压制着一股怒火。
王干和李和刚才点卯迟到的原因,明显就不是李和老母摔跤。
而刚才贺同给那衙役使的眼色,陈和光其实也是看见了的。
但是衙役回来这样禀报,却是和李和二人沆瀣一气了,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整个县衙在抗衡和架空他这个新来的知县。
看着李和,陈和光道:“百善孝为先,既然你的老母受了伤,你便应该回家去侍候老母,县衙这边的事情,就交给王押司来做,放心,你的俸禄,衙门照发。”
“大人,小人······”李和顿感不妙,连忙抬头看着陈和光。
他老母摔得不轻,而且天知道陈和光是要给自己放多久的假。
最要命的,就是王干没被陈和光打回家。
这样一来,万一他不在衙门的这段时间,王干背着他和陈和光搞好了关系,那么他以后既是回到了衙门,也是会被排挤打压的。
打击一个,拉拢一个。
这样的手段说不上又多新鲜,但是却在无数次实践中证明,这种对人性心理的把握,总能发挥出稳定的效果。
衙门正对着的酒楼二楼上。
赵宗实听着护卫的汇报,撇了撇嘴。
身旁的冯忠道士笑道:“新知县上任的第一天,就被衙门上下联合欺瞒,陈知县的手段,虽说普通,但是倒也算有用。”
赵宗实闻言,看向冯忠,“你不是和我说那淫虎丹药效非凡,保证能让这二人一觉睡到中午的吗,他们两个怎么才迟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冯忠一脸尴尬,“公子,我也是听黄道长说的,具体药效如何,我也没有试过啊。肯定是那李和、王干二人太虚了,所以淫虎丹的药效才不够用的。”
“那你昨晚就不能守在他们二人的屋顶上看着,要是你守着,发现那淫虎丹药效不够,也可以再给他们加点。”
“公子,我一个无根之人,你让我去看那些,这不是折磨我吗。”
赵宗实收敛了神色,看着冯忠,郑重道:“放心,只要不进宫,再过个十年,只要这期间你一直修习我教你的心法,你也会成为一个完人的。”
冯忠一脸感动,苦笑道:“公子的好意奴才铭感五内,但是没用的,奴才入宫的时候,那位掌刀的李公公就已经在那里种下秘法了,不会再有了······”
赵宗实笑道:“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样的秘法吗?不过是因为皇宫本身就是一座大阵,而这阵中有一道阵法,正好是克制你们的罢了。”
冯忠听到赵宗实的话,目光一怔,旋即又出现了激动之色,“公子······”
“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咱家,咱家真的能······”
看着冯忠,赵宗实哈哈一笑,“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公子~~~~”冯忠顿时大感失望,幽怨的望着赵宗实。
“冯忠啊冯忠,你都是太监了,六根还是不净,难不成是不满意和尚宫局的林司闱做对食的假夫妻,还想和林司闱做一回儿真夫妻不成?”
冯忠闻言,老脸一红,“公子尽说些逗我的话,我和林司闱,可是清白的。”
“算了,不说这了,李和被勒令待家,但是还有个王干,你说这回儿该用什么办法?”
冯忠笑道:“法子,我在宫中见得多了,不知道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
想了想,赵宗实道:“也不用闹得太大。”
“那就给他下蛊,我这里还有一种蛊,不伤人,但是却能令人思绪乱飞,不能集中,极其耽误事;王干身为衙门书办,若是记录的文书几次三番的出错,想必陈知县也不会留王干继续在衙门做事的。”
傍晚时分,放衙之后,王干哼着小曲走出了自己的值房。
今早点卯的时候,陈和光对李和的打压以及对自己的拉拢,他都清楚。
死道友不死贫道,原本都是迟到,李和被勒令待家,而自己却免于责罚,而且因为李和不在,自己的这个位置还变得比以前更加重要。
今天,衙门里的其他人,见到自己时,态度都还比往常更好了些。
“嗯!”
一出门,王干便看见一张纸在半空中飘着。
飘啊飘啊,就落到了自己的脚下。
眼中精光一闪,只因王干瞧见了那张纸上一行“二百两”的字。
正要弯腰去捡,王干的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人声。
“老王!”
王干一个激灵,弯下去的腰立刻弹了起来,脚步快速向前,一脚踩住了银票。
在衙门中负责辅助县尉李出维持治安和抓贼的都头郑倡下哈哈的走了过来。
“老王啊,你今天算是踩着狗屎了,你和李和两个点卯的时候都迟到了,县尊他就罚了李和一个,让你小子一个人独揽大权,没了李和跟你争。”
郑倡给王干的胸口来了一拳,“怎么样,今晚你请客,哥几个去醉香阁睡一晚?”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王干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我和老李情同手足,你可不要挑拨我和老李的关系。”
“得得得,你不请,我自己去,今天醉香阁的李姑娘可是要跳舞的。”
王干闻言,喉结动了动,“我等身为朝廷吏员,怎么能去那种烟柳之地,我可告诉你,咱们这位新来的县尊在京城那边可是有名的清流,他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败坏了县衙的名声,你的位置也保不了了。”
郑倡听到这话,讥笑道:“清流,得了吧,我可是从军衙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咱们的这位县尊,在京城原本就是个不入流的从九品,靠着自己的女儿和京中的一位御史结成了亲家后来才一步步的爬了起来。”
郑倡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继续道:“后来他的那个亲家惹怒了官家,被杖杀在大殿之上,他便立刻与那个亲家断绝了一切关系,我还听说,后来那御史的家人全都死了,灭门啊,而且,那御史一家,还和县尊是邻居。”
“去去去,跟我乱嚼什么舌根,你不想要自己屁股上的位置,我还想继续干呢!”